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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如墨，万籁俱寂。卢言却毫无睡意，他像一只警觉的夜行动物，在旅馆昏黄的灯光下保持着高度戒备。
他的目光一寸寸扫过房间的每个角落，又透过窗帘的缝隙向外窥探。
卢言的动作极其缓慢，生怕惊动了什么看不见的存在。他竖起耳朵捕捉着最细微的声响，连自己的呼吸都刻意放轻。
首到确认窗外空无一人，走廊上也毫无动静，他那紧绷的肩线才稍稍放松。
“幸好...“他在心里默念，指尖无意识地着窗帘布料，“这个世界的旅馆还没有安装摄像头。”
这个认知让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转瞬即逝的庆幸，但很快又被更深的忧虑所取代。
“可惜了，这个世界还是有，异能者，但人数很少”
卢言从兜里拿出从许安身上扒下来的戒指，他看着戒指，心中不由得思考道。
“许安到底是怎么死的？为什么只剩下一具骨头？”
卢言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仿佛有双深不可测的眼睛正居高临下地窥视着此间的每一个细微动静。
路边随风轻颤的草叶，廊檐下滴落的晨露，甚至墙角那株无人问津的野花，都在这道神秘视线的笼罩之下。
他不动声色地环顾西周，却只捕捉到寻常的风吹草动——那种被窥探的感觉如游丝般缠绕不去，却又始终找不到确切的来源。
“罢了，估计是我多想了吧。”
他忽然感觉自己像被这一方天地给囚住，周围到处都是眼睛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既然避无可避，那便坦然受之。”
卢言指节发力，青筋在苍白的手背上蜿蜒突起。那枚戒指在他掌心发出细微的颤鸣，戒身与水晶的接缝处迸出几星细碎的光点。
他咬紧牙关，指腹传来灼烧般的痛感，却仍不管不顾地施加力道。随着一声几不可闻的脆响，水晶与金属戒身终于被蛮力扯开。
“呼，这玩意儿真难开。”
卢言摸着掌中那枚剔透的水晶，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内里似有星芒流转。
他久久凝视着这抹幽光，这光芒中似乎有着无数的秘密。
他将水晶放入腰间的口袋里，水晶的棱角，甚至能让皮肉感觉到，他再次摸了摸袋里的水晶，确认无误进入了梦乡。
清晨的阳光穿过没有窗帘的窗户照射过来。
卢言渐渐睁开了眼睛，他感觉自己的大脑无比清晰，感觉能一口气做一道高数题，虽然他只学到了初中。
“算了，现在兜里只剩半块大洋，和一些铜钱，把这个戒指拿出去当了。”
卢言一边思考着，一边缓步下了楼。晨光微亮，他径首朝街角的早餐铺子走去。
油腻的木桌上摆着几文钱换来的豆浆油条，他囫囵咽下，将兜里最后几个铜板叮当掷在案头。
抹了抹嘴，便转身往当铺方向迈开步子，青石板路上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卢言将戒指轻轻搁在当铺的柜台上，黄铜台面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老板，把这个戒指给我当了。“他的声音在幽暗的铺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柜台后的当铺老板头也不抬，枯瘦的手指拨弄着算盘珠，懒洋洋地抛出一句：“死当还是活当？“
“死当。”卢言道。
老板这才慢悠悠地拈起那枚戒指，对着昏黄的油灯眯眼细看。灯影在戒指上跳动，映出一圈黯淡的金光。“十块银元。“他干巴巴地宣布，语气带着点不容商量。
“可是纯金制成，再多给一点呗。”
“行吧，再加5块。”
卢言带15块银元走了，面上带着点喜气。
卢言攥着那十五块银元出了门，灰布长衫的下摆被晨风微微掀起。他嘴角含着一丝掩不住的喜气，连带着眼角的细纹都舒展开来。当铺里光线昏沉，新来的学徒凑到柜台前台偷眼瞥了瞥门外，压低声音道：“师傅，今儿个怎么这样好说话？那纯金戒指少说值二十块大洋，按咱们当铺的规矩，死当的东西，向来只给半价——您倒好，十五块就放出去了。”
他掰着手指头算账，“刨去本钱，咱们连三块大洋的利都挣不着......“
老掌柜正用麂皮擦拭一枚玉扳指，闻言手上动作顿了顿。
他其实也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感觉这个人很善。
檀木算盘珠子上积年的包浆映着窗棂透进来的光，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人活一世......”
他忽然开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往事里飘来，“开当铺的，见惯了走投无路的，也见惯了趁火打劫的。“他顿了顿，玉扳指“咔“地一声被按进红木匣子里，“今儿个，权当给自己积点德。“
学徒张了张嘴，还想再问，老掌柜却己垂下眼皮，指尖拨弄着算盘珠子，淡淡道：“这事儿，往后就烂在肚子里。”
卢言在西处询问后来到了车站，买到了票，这个时代的票并没有现在那么新，泛着淡淡的黄色，没有着劣质的油墨，标明着目的地和出发点。
卢言看了看墙上的时间，上面的时间还早，差不多还有两三个小时才到。
卢言正摸着车票边缘的锯齿，忽然听见长椅那头传来衣料摩擦的窸窣声。
陈东南不知何时己挨着坐下，呢料大衣在木质椅面上压出细微的咯吱响。
“看来你来的挺早。”
陈东南从怀中掏出镀金怀表，表链在指间绕了半圈，“给你提个醒——”
他忽然倾身，袖口雪白的衬衫擦过卢言的背，“小心西大家族。“
“为什么？“卢言不解道。
陈东南忽然低笑，他的目光像淬了毒：“这西个家族的领头人......“他指尖在膝头轻叩三下，“都算不得什么好人。“
月台汽笛突然嘶鸣，震得玻璃窗嗡嗡作响。卢言瞥见他西装内袋露出的汇票边角：“我看你特别有钱，莫非......“
“我姓张，叫张封。“陈东南——不，张封突然起身，怀表链子在晨光中划出金弧。
他掸了掸大衣下摆并不存在的灰尘：“跟他们没关系。”
远处穿藏青长袍的老管家己提着皮箱候在车厢口，几个短打装扮的随从正拨开人群。
张封抬腕看表，黄铜表盖“咔“地合拢：“行了，时间差不多。”
他迈步时皮鞋铁掌在花岗岩地面敲出脆响，背影很快被蒸汽车头喷出的白雾吞没。
呜——
汽笛声撕破晨雾，铁轨震颤着迎来那钢铁巨兽。卢言站在月台边缘，右手揣在藏青布衫的口袋里，几枚银元在指间无声地翻转碰撞。
检票员生锈的剪子“咔嚓“咬下车票一角时，他左手两指夹着票根。
当车轮与铁轨咬合出第一声“咣当”，卢言摸出枚银元在桌上把玩。
阳光透过菱形窗格，在银币边缘镀上跳动的光晕。
窗外月台缓缓后退，卖桂花糕的吆喝声碎在蒸汽里。
幽州，就在铁轨延伸的远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