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斜照,热那亚市场的喧嚣渐渐散去。
塔里克倚在餐馆二楼露台的栏杆上,漫不经心地望着下方忙碌的场面。
卢西安正指挥劳工搬运燕麦袋到板车上,丝绸袖口沾了面粉也浑然不觉。
索尔斯坦蹲在板车旁,偷偷从麻袋里抠肉干吃。
沃尔夫拉姆抱臂立于马旁,铁塔般的身影吓得商贩不敢缺斤少两。
“贾巴尔?过来一下。”
少年头也不回地唤道:
“贾巴尔,你念念开销给我听。”
少年闭上眼,任由咸腥的海风拂过白发。
黑汉手里捧着摊开的账本,很难想象,身材如此宏伟的他居然还是个算数的好手。
“每周工资开销15杜卡特…马匹花了沃尔夫拉姆的43枚,卢西安的38枚,拢共就是…”
“索尔斯坦的30枚呢?”塔里克打断道,贾巴尔沉默地望向下方,索尔斯坦正把最后一块肉干塞进驴嘴里。
“那加上30,就是111枚杜卡特,还有我买的驮马七匹,板车三辆…驮马每匹5杜卡特,板车三辆一共2杜卡特…
17加上111,128枚杜卡特,还有现在买的粮食,物资…
粮食,水,帐篷,药……”
钱,好多钱。
塔里克目光落在港口停泊的帆船上。
那些亮闪闪的小东西啊……能让圣徒堕落,让英雄屈膝,而他现在需要它们,比任何时候都需要。
“不够。”塔里克突然说,他第一次如此急切的感觉到不够。
贾巴尔没有问“什么不够”——是钱,是人手,还是时间?
他只是合上账本,像过去六年里每一次那样,等待主人的下一句话。
塔里克却转身走向楼梯,白袍扫过台阶,一枚金币被挤出没栓紧的钱袋掉在地上。
塔里克轻轻蹲下,捡起这枚杜卡特,琥珀色的瞳孔细细打量着这枚金币。
他又突然转回露台,朝着下方大声呼喊:
“卢西安!”
下方刚刚结束装货工作的卢西安条件反射的抬头,一枚金币被丢了下来,他稳稳接住。
上方的塔里克懒洋洋的挥手:
“赏你的!别忘了教索尔斯坦用刀叉!”
那枚杜卡特金币在掌心发烫。
卢西安望着塔里克的背影——白袍被暮色染成淡金色,像一片随时会飘走的沙漠月光。
他忽然想起某位公爵夫人用香扇掩面时的低语:'驯服猎鹰时,最先伸手的人总要被啄伤。'
他抛来的何止是钱?是沙漠旅人递来的水囊,明知可能有毒,干裂的喉咙却叫嚣着痛饮。
教索尔斯坦用叉子?呵,不如教我如何不看你的睫毛颤抖的样子。
"卢西奥!这玩意儿怎么塞不进去啊?"索尔斯坦的怪叫打断思绪。
红毛蛮子正试图把鼓囊囊的钱袋往锁子甲里硬塞,像只偷藏松果的松鼠。
沃尔夫拉姆抱臂站在板车旁,盔甲反射的夕阳刺得人睁不开眼,几个商贩缩着脖子绕道走。
而贾巴尔——那黑巨人不知何时己从二楼露台回到地面,他单手拎起索尔斯坦的后领,另一只手精准地抽走钱袋,动作熟练得让人怀疑他每天要收拾多少次这种烂摊子。
"喂!黑山的!那是老子的卖命钱!"
贾巴尔被这滑稽样逗笑了:
“这是你中饱私囊得来的。”
“那也是我的!”
贾巴尔又把钱袋丢回去:“把盔甲脱了挂里面,骑士。”
索尔斯坦倒是不管那特意用英语说的骑士,他如获至宝的捧住钱袋,笑着向朝贾巴尔点点头,开始脱盔甲。
卢西安看着眼前的一切咂咂嘴:
“各位!吃饭了,别搁外边傻站着了!”
他将马匹拴住,防雨蜡布盖上物资,跟着众人走进餐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