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户部衙门的后堂,灯火通明。户部尚书梁材戴着老花镜,正对着一堆账册愁眉不展。桌上的算盘拨得飞快,但账面上的数字却让他屡屡叹气。旁边的司务官小心翼翼地研着墨,不敢打扰这位老尚书。
“大人,” 司务官终于忍不住开口,“陛下让您将海军学院和蒸汽工坊的经费单列,可这钱从哪儿出啊?现在河工需要银子,边军需要军饷,宗室俸禄也等着发放,哪哪儿都缺钱。”
梁材放下狼毫,揉了揉疲惫的眼睛:“是啊,难啊!以前国库收入主要靠田赋和盐铁专卖,现在陛下大搞海运和蒸汽工坊,商税是涨了,但还是填不上这么大的窟窿。”
正说着,门外传来通报声:“张阁老驾到!”
梁材连忙起身迎接。张璁走进来,看到桌上的账册,笑道:“梁大人又在为银子发愁了?”
“张阁老您来得正好,” 梁材苦着脸,“您给评评理,陛下既要建海军学院,又要搞蒸汽工坊,还要在开平开铁矿,哪一样不要大把的银子?可这钱……”
张璁摆摆手,示意他坐下:“梁大人,陛下让你单列经费,自然有他的道理。你看看这个。” 他从袖中拿出一份奏折,递给梁材。
梁材接过奏折,只见上面写着 “关于调整税银征收及分配事宜的奏请”,落款是朱厚熜的朱批:“准奏,着户部即刻施行。” 他连忙仔细阅读,越看越是惊讶。
“张阁老,陛下这是…… 要将商税和关税单独列项,不再与田赋混同?” 梁材抬起头,眼中满是疑惑。
“不仅如此,” 张璁点点头,“陛下还下旨,将商税的六成用于海军建设和蒸汽工坊的扶持,三成用于河工和民生,剩下一成归入国库正项。关税则全部用于海军学院和南海舰队的军费。”
梁材倒吸一口凉气:“这…… 这等于把最有潜力的商税和关税都‘绑’在了海军和蒸汽新政上!田赋呢?田赋还是主要供边军和宗室?”
“正是,” 张璁道,“陛下说了,大明要想崛起于海洋,就必须有稳定的财源支持。商税和关税是‘活水’,随着海运和蒸汽工坊的发展,只会越来越多。用这些‘活水’浇灌海军和工业这两棵‘新苗’,假以时日,必能长成参天大树,到那时,边军和宗室的用度,自然也就不愁了。”
梁材沉吟片刻,抚掌道:“高!陛下这招‘乾坤挪移’真是高!既保证了新政的经费,又不影响旧有体系的运转,还能倒逼地方官员重视商业和海运,真是一举多得!”
“所以啊,” 张璁笑道,“梁大人就别发愁了。你现在要做的,是尽快建立一套新的 ating(会计)制度,把商税和关税的账目算清楚,每一笔钱的去向都要有据可查,不能让那些守旧派抓住把柄。”
“下官明白!” 梁材精神一振,立刻来了干劲,“下官这就去安排,成立‘商税总局’和‘关税总局’,专人专管,确保税银专款专用!”
张璁满意地点点头,又道:“对了,陛下还让我告诉你,开平铁矿的钢铁产出,优先供应军工和海运,民用部分可以由商人承包冶炼,按市价向工部购买。这样既能增加商税来源,又能减轻国库负担。”
“遵旨!” 梁材连连应下,心中对朱厚熜的经济手腕愈发佩服。
张璁离开户部后,梁材立刻召集下属,连夜布置新的税银分配方案。消息很快传遍了朝堂,守旧派官员们闻讯哗然。
“岂有此理!” 顾鼎臣在朝中大声疾呼,“陛下这是重商轻农,本末倒置!天下以农为本,田赋才是国之根本,怎么能把商税和关税看得比田赋还重?”
方献夫也附和道:“是啊!海军、蒸汽工坊,都是虚耗国力的玩意儿!把大半商税都投进去,万一商路受阻,我们拿什么养兵?拿什么赈灾?”
面对质疑,朱厚熜在文华殿召见群臣,平静地问道:“诸位爱卿,你们说农为本,那朕问你们:去年江南水患,赈济灾民花了多少银子?”
顾鼎臣答道:“回陛下,去年赈济江南,共计花费白银八十万两。”
“好,” 朱厚熜又问,“今年头三个月,海商公会缴纳的商税和广州港的关税,加起来有多少?”
梁材出列奏道:“回陛下,今年头三月,商税和关税共计一百二十万两。”
群臣顿时哗然。三个月的商税和关税,竟然比去年全年的赈灾款还多!
朱厚熜微微一笑,继续道:“再问你们:开平铁矿每月产铁三千吨,按市价可值多少银子?”
林文俊出列道:“回陛下,每吨铁可售银五十两,每月就是十五万两,一年下来,就是一百八十万两!”
“够了,” 朱厚熜抬手制止了群臣的议论,“诸位爱卿现在明白了吗?商税和关税,以及新兴的工矿业,才是我大明未来的财源所在。田赋虽然重要,但增长有限。只有发展商业和工业,才能让国库真正充盈起来。”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群臣:“朕知道你们担心什么。担心商路不稳,担心工业受挫。但朕告诉你们:有强大的海军做后盾,商路就稳如泰山;有国家的力量做支撑,工业就能蓬勃发展。这叫‘以海养商,以商养工,以工强国’!”
张璁立刻出列支持:“陛下圣明!臣请旨,将陛下的‘以海养商’国策写入《大明会典》,作为万世不易之法!”
守旧派官员们面面相觑,再也说不出反对的话。事实胜于雄辩,商税和关税的快速增长,以及工矿业的巨大潜力,让他们不得不承认,陛下的新政确实能带来实实在在的利益。
顾鼎臣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低下了头。他知道,自己坚守的 “重农抑商” 信条,在滚滚向前的时代潮流面前,己经显得不合时宜了。
退朝后,朱厚熜在乾清宫召见了梁材。“梁爱卿,” 他看着户部尚书,“税银分流的事情,一定要办好。朕不要数字好看,要的是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刃上。”
“臣明白,” 梁材躬身道,“臣己安排专人审计,确保海军和工坊的经费不被挪用。另外,臣遵陛下旨意,从商税中拨出一部分,在沿海各省设立了‘海难救济金’,专门用于救助遇险的商船和渔民,此举深得海商们的拥护。”
朱厚熜满意地点点头:“很好。记住,取之于商,也要用之于商。让海商们觉得,朝廷是在为他们保驾护航,他们才会更有干劲,商税自然也就越多。”
“陛下英明!”
梁材退下后,朱厚熜走到窗前,望着宫外的月光。税银分流,看似只是财政上的调整,实则是国家发展方向的重大转变。这意味着大明正式走上了以商业和工业为支柱的强国之路。
他能感觉到,随着新的财税政策的推行,一股更加活跃的国运之力正在涌动。商人们的积极性被调动起来,海商公会的船队更加频繁地往来于南洋,蒸汽工坊的产能不断提升,这一切都在为大明的崛起注入源源不断的动力。
“西班牙,” 朱厚熜低声自语,“当你还在依靠殖民地的黄金白银时,我大明己经开始打造自己的工业体系了。这场国运的竞赛,你拿什么跟我比?”
月光下,紫禁城的琉璃瓦闪着清冷的光。但在这清冷之下,一场深刻的变革正在悄然发生。户部账簿上的数字跳动,恰似这场变革的音符,谱写着大明帝国新的财政乐章。而朱厚熜,正是这场乐章的作曲者和指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