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诡事集:老人们讲的邪乎事儿

第2章 金蛛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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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民间诡事集:老人们讲的邪乎事儿
作者:
我是西瓜味的夏天
本章字数:
10222
更新时间:
2025-07-08

某一天的快递盒子,薄得像块放久了的苏打饼干,捏在手里轻飘飘的,透着股陈年仓库深处的阴凉气。寄件人一栏空空如也,只有收件地址,是我这间位于城市褶皱深处、墙壁薄得能听见隔壁邻居叹息的出租屋地址。我,陈沫,一个跑腿的外卖员,用裁纸刀划开胶带时,指尖莫名有些发僵。

盒子里没有泡沫填充,只有一块褪了色的深蓝绒布,里面有一只拳头大小的机械蜘蛛。它的身体像是某种沉甸甸的暗铜或者铁,布满了奇异的纹路,八条腿关节精密得令人无法描述,末端是闪着冷光的尖锐倒钩。最慑人的是那对眼睛,不是玻璃制成的,更像是凝固的、深不见底的赤红色晶体。它静静趴着,像一件刚从古墓里挖出来的殉葬品,带着不属于现代的死寂。

我把它拿出来,冰凉的金属触感顺着指尖爬上来。指尖无意识划过它腹部一道极细的缝隙。就在那一瞬——

“嗡……”

一声低沉、艰涩的震颤从蜘蛛内部响起,仿佛生锈的齿轮在强力下重新咬合。那对赤红的晶体眼睛,猛地亮了起来,射出两道冰冷、毫无生命温度的红光,首首刺入我的瞳孔深处。我浑身一激灵,差点把这诡异的东西脱手扔出去。

它活了??

更不可思议的还在后头。它腹部的细缝无声张开,露出里面复杂的、闪烁着微弱幽蓝光芒的微型结构。一根细丝,比头发还纤细,却闪烁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纯粹到令人心颤的金色光泽,从幽蓝的光晕中缓缓探出,无声地垂落下来。那金色太纯粹了,仿佛凝结了阳光最核心的炽热,又带着金属的冰冷沉重。细丝落在我的旧书桌上,竟然没有飘起,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感,发出极轻微的“嗒”一声。

纯金?荒谬的念头刚冒出来,就被那金子特有的、沉甸甸的质感砸得粉碎。我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血液轰地冲上头顶。贫穷的焦虑像藤蔓一样勒紧了我太久,眼前这根小小的金丝,瞬间烧断了我理智的弦。

“再多点!再多点”我的声音干涩发颤,带着自己都陌生的贪婪。眼睛死死盯着那根垂落的金丝,手指因激动而微微痉挛。

赤红的晶体眼睛红光似乎更盛了一分,像两滴凝固的血。机械蜘蛛腹部的幽蓝光芒流转加速,又一根同样璀璨纯粹的金丝,带着那种奇异的重量感,无声无息地垂落下来,压在第一根金丝上。

成了!巨大的狂喜瞬间淹没了我。然而,就在第二根金丝落下的刹那,一阵尖锐的刺痛猛地扎进我的太阳穴,眼前瞬间黑了一下,无数细碎的光斑疯狂闪烁。仿佛脑子里有一块橡皮擦,毫无征兆地、冷酷地擦过某个角落。

我踉跄一步扶住桌沿,大口喘着气。那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只留下一种怪异的、空落落的茫然。好像……丢了点东西?是什么?我皱着眉,努力回想刚才那一瞬的空白。一个模糊的影子在脑海里晃动,是大学时……那个总在图书馆窗边阳光里看书的女孩,我的初恋……她的笑容很干净,眼睛……眼睛是什么样子的?

深褐?不对。浅灰?好像也不是。我用力揉着额角,记忆里那张曾无比清晰的脸,此刻却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磨砂玻璃,尤其是那双眼睛,曾经像盛着星光的湖泊,如今只剩一片模糊不清的光晕,连轮廓都散开了。初恋女友眼睛的颜色……彻底从记忆的画板上被抹掉了。一丝寒意,混着对黄金的狂热,悄然爬上脑袋。

看着桌上那两根沉甸甸、价值不菲的金丝,胃里那股因饥饿而产生的绞痛似乎暂时被压了下去。忘掉一双眼睛的颜色……换来的可是真金白银!这念头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迅速扼杀了那点微弱的寒意。贫穷的烙印太深,深到足以让人用最珍贵的东西去交换片刻的喘息。

“再吐!”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因为急切而有些沙哑,眼睛死死盯着蜘蛛腹部那道幽蓝的缝隙。

赤红的眼睛红光幽幽,仿佛无声的嘲弄。金丝,第三根,带着那令人心醉的纯粹光泽和沉重的质感,缓缓垂落。我几乎是扑上去,用指尖感受那冰凉而坚实的触感。有了这些,这个月的房租、那笔该死的信用卡账单……全都不再是压死骆驼的稻草!

狂喜还未完全绽放,第二波更猛烈的晕眩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我的后脑。这一次,不仅仅是黑蒙,耳朵里还充斥着尖锐的蜂鸣,像无数根细针在颅内搅动。我闷哼一声,眼前阵阵发黑,不得不死死抓住桌角才没瘫倒。晕眩过后,留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令人心慌的虚空感。仿佛某个温暖的、支撑着我的根基,被无声无息地抽走了。

我茫然地环顾这间冰冷、只有泡面盒子和电子元件气味的出租屋。胃里空落落的,饥饿感再次顽固地升起。奇怪,明明饿得慌,却对桌上那桶凉透了的泡面毫无食欲。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固执地低语:“回家……吃点热的……” 回家?家里有什么热的?

母亲……那个佝偻着腰在狭小厨房里忙碌的身影猛地清晰起来。她总会做……做什么来着?一道菜,颜色很深,很香,油汪汪亮晶晶的……甜丝丝又带点咸鲜……是什么?红烧……红烧什么?我用力去想,拼命在记忆的仓库里翻找。舌尖仿佛残留着某种极其熟悉、令人安心的味道,可那味道的具体形态、名字,连同母亲端着碗、带着期盼笑容的脸庞旁边的那盘菜的形状,都像被水浸过的墨迹,彻底模糊、消散了。母亲做的红烧肉的味道,消失了。连同着那味道所承载的、关于“家”的温暖和烟火气,一起被那冰冷的金丝吞噬殆尽。

桌面上的金丝在昏暗的台灯光下闪烁着而冰冷的光芒。我甩甩头,试图将那份空落落的恐慌甩出去。眼睛?味道?不过是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它们能换回房租吗?能买下属于自己的空间吗?不能!而眼前这些金丝,能!我需要更多,更多!这点金子,距离在寸土寸金的城市里安身立命,还差得太远太远。

贪婪像疯长的野草,瞬间烧尽了那点残存的犹豫和恐慌。我几乎是扑到桌前,手指因激动而颤抖,用力戳着蜘蛛那冰冷的暗铜躯壳,声音嘶哑地低吼:“不够!继续!给我吐!有多少吐多少!”

蜘蛛腹部的幽蓝光芒骤然变得刺眼,仿佛内部有熔岩在奔流。金丝不再是一根一根垂落,而是像失控的微型喷泉,一道凝练的金线源源不断地喷涌而出!那纯粹的金色光芒几乎照亮了整个昏暗的房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冰冷的奢华感。金线落在桌上,迅速堆积、盘绕,发出沉闷而密集的“嗒嗒”声,如同金币落袋,又像某种催命的倒计时。

与此同时,我的大脑仿佛被投入了狂暴的绞肉机。剧痛不再是间歇的刺痛,而是连绵不绝、深入骨髓的撕裂感。无数画面、声音、气味、触感……像被无形的巨手粗暴地撕扯下来,揉碎,抛入一片飞速旋转的黑暗旋涡。我抱住头,发出野兽般的痛苦嚎叫,身体蜷缩着滚倒在地板上,撞翻了椅子,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桌腿上,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有颅内那毁灭性的风暴。

风暴终于平息时,我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瘫在冰冷的地板上,浑身被冷汗浸透,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大脑里一片死寂的空白,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或者说,虚无感笼罩了我。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被连根拔起,失去了所有锚点。

我挣扎着坐起来,眼神空洞地扫视着这间陌生又熟悉的屋子。目光掠过电脑桌角落时,停住了。那里放着一个空空的、小小的塑料食盆,边缘还有几道浅浅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反复刮擦过的痕迹。旁边,散落着几根极细的、灰白色的毛。

这是……做什么用的?给谁的?我茫然地拿起食盆,指尖触碰到那些刮痕,一种极其微弱的、模糊的悸动在心底深处一闪而过,快得像错觉,随即沉入更深的虚无。什么也没有。养过宠物?猫?狗?毫无印象。就像那食盆和那几根毛,只是房间里一件与我无关的、来历不明的摆设。我随手把食盆扔回角落,发出空洞的声响。那只曾经蜷缩在我膝头打呼噜、用脑袋蹭我手心的猫,连同它的一切痕迹和记忆,彻底湮灭在喷涌的金瀑之下。

卖掉金丝的过程异常顺利。沉甸甸的金属无声地诉说着价值,兑换来的巨额数字在账户里疯狂跳动,轻易得如同一个虚幻的梦境。钱,成了我唯一的语言,唯一的驱动力。很快,城中最昂贵的半山别墅区,一栋被媒体称为“流金之地”的豪宅拔地而起。它通体由冷硬的灰白色石材砌成,巨大的落地窗反射着刺眼的阳光,线条锋利得像刀片,拒人于千里之外。里面的一切都极尽奢华,却又空洞得可怕。巨大的水晶吊灯下,光可鉴人的黑曜石地板映不出丝毫暖意。意大利定制的沙发冷得像冰块,整面墙的巨型鱼缸里,五彩斑斓的热带鱼无声地游弋,像被困在琥珀里的幽灵。

最核心的位置,是我的私人卫生间。这里没有窗户,只有嵌入天花板的惨白灯光。正中央,一个坐便器在灯光下放射着令人眩晕的、纯粹而冰冷的光芒。它通体由纯金打造,每一个弧度,每一处接缝,都闪烁着沉重的、毫无生气的财富之光。巨大的镜墙环绕着它,映照出无数个我的身影,层层叠叠,每一个都穿着昂贵却僵硬的丝绸睡衣,每一个脸上都挂着同样的表情——一种深不见底的、被黄金光芒反衬得更加阴森的麻木和空洞。

今天,是这座黄金牢笼正式落成的日子。外面似乎有隐约的喧闹声,大概是那些受邀而来、我连名字都记不清的所谓“名流”。我只觉得疲惫,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无法被金钱填满的疲惫。我拖着脚步,走进这间纯金的牢笼,关上门,将外界的浮华彻底隔绝。冰冷的空气带着金属特有的腥气。

我坐到那个纯金马桶上。触感冰凉坚硬,硌得人生疼,毫无舒适可言。巨大的镜墙里,无数个穿着睡衣、眼神空洞的我同时坐下,像一群提线木偶在进行一场荒诞的仪式。镜中的影像苍白、浮肿,眼窝深陷,曾经敲击键盘时带着专注光芒的眼睛,此刻像两口干涸的深井,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虚无的死寂。这个人是谁?陈沫?那个曾经为为房租发愁、会想念母亲做的菜的陈沫?记忆的碎片早己被金丝吞噬殆尽,连“陈沫”这个名字,也轻飘飘的,失去了所有重量和联系。我成了一个塞满钞票的空壳,住在一座黄金打造的坟墓里。

就在这时,墙角阴影里,一点暗铜色的微光无声地闪烁了一下。那只沉寂了许久的机械蜘蛛,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冰冷光滑的黑曜石地板上。它八条腿上的倒钩在惨白灯光下闪烁着寒芒,赤红的晶体眼睛,如同两滴凝固的、永不干涸的血,死死地锁定着我。

它动了。以一种完全不同于之前的迅捷和诡异,像一道贴地飞行的暗铜色闪电,悄无声息地掠过光洁的地板,爬上纯金马桶冰冷的基座,再顺着我僵硬垂落的睡袍衣摆,飞快地向上攀爬。冰冷的金属硬壳刮擦着丝绸,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沙沙”声。我甚至来不及反应,更生不出丝毫反抗的念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如同一个精准而冷酷的处刑者,稳稳地停在了我的眉心正中央。那对赤红的眼睛,近在咫尺,冰冷的光首首刺入我的瞳孔深处,仿佛要冻结我的灵魂。

腹部的细缝无声地张开,幽蓝的光芒不再流转,而是凝练成一道刺目的、近乎纯白的光束。紧接着,最后一缕金丝,从光华中探出。它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细,近乎透明,却闪烁着一种妖异到极致的、仿佛来自深渊底层的暗金色泽。它没有垂落,而是像一条拥有生命的毒蛇,冰冷、粘腻地缠绕上我的额头。

“呃……” 一个破碎的音节卡在喉咙里。没有预想中的剧痛。只有一种彻底的、令人魂飞魄散的冰冷,从被金丝缠绕的额头瞬间蔓延开来,冻结了血液,凝固了神经。那冰冷深入骨髓,甚至冻结了我最后一丝恐惧的念头。身体完全僵死,连眼珠都无法转动。

暗金细丝开始疯狂地舞动、增殖、缠绕。它不再受蜘蛛的控制,而是拥有了自己的生命和意志。像无数条贪婪的藤蔓,又像无数条冰冷的毒蛇,迅猛地覆盖我的脸颊、脖颈、肩膀、胸膛、手臂……所过之处,皮肤瞬间失去知觉,仿佛被一层坚硬的、无法穿透的冰冷外壳包裹。镜子里,无数个我的影像,正被那妖异的暗金色飞速吞噬,覆盖。昂贵的丝绸睡衣被金丝勒紧、撕裂,发出细微的悲鸣。

金丝缠绕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我的视野迅速被那暗金色侵占、挤压、填满。最后看到的景象,是镜墙里无数个被暗金包裹的人形轮廓,如同无数尊正在被浇筑的、扭曲的金俑。冰冷、沉重、窒息的感觉从西面八方碾压过来。意识像风中的残烛,在无边的冰冷和黑暗中摇曳、挣扎,最终被那纯粹的、死寂的金属重量彻底压垮、熄灭。

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前,一个毫无感情、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冰冷意念,毫无征兆地首接刺入我最后的意识深处:

【藏品编号:甲子柒叁。状态:封存完成。载体:陈沫(失格)。特性:贪婪(纯粹),记忆(真空)。估值:尚可。递送程序:启动。】

……

彻底的黑暗。绝对的死寂。连时间的流逝都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一丝极其微弱、仿佛隔着厚重棉絮的声响,艰难地穿透包裹着我的、沉重无比的黑暗外壳。

“嗤啦——”

是胶带被撕开的、粘滞而刺耳的声音。

紧接着,是硬纸板被挤压、摩擦的声响,以及一个男人低沉、平板的说话声,近在咫尺,却又遥远得像来自另一个世界:

“吴先生,您的快递,请签收。”

一片混沌的虚无中,最后一点残存的、几乎被碾成齑粉的意识碎片,捕捉到了这个信息。像一颗坠入无边冰海的尘埃。

收件人……吴尽先生。

无尽的……吴……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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