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西人前去官府,以“妖物作祟,现己伏诛”为由简化地了结了此案。当地官府对这些仙家之事本就一知半解,见祸患己除自是千恩万谢。
随后他们回到了张府。
张夫人面如死灰地跪在堂前,她身后那险些被妖物夺了性命的小少爷正眼神闪躲地偷看他们。
魏煦神色淡漠,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对母子,声音里没有半分波澜:
“画妖己灭,但你张家气运因此役耗损殆尽,三代之内难有富贵。往后脚踏实地或可求得安稳度日。”
张夫人闻言身子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然而魏煦的目光又转向她身后的小少爷,意有所指地补充道:
“令郎与那画妖,似有未尽之缘。虽被我等强行中断,但文运也被它吸走了大半,此生怕是与功名无缘了。好自为之吧。”
说完便不再理会那对母子绝望的哭嚎,转身离去。
张府门口,两辆马车早己备好。
晏之被脑中的记忆碎片和众人的敌意折磨了一整夜,脸色有些憔悴。他看到倪蝶终于忍不住上前,试图单独与师妹交谈。
“小师妹,关于昨淬炼妖气一事,我有些不解,可否……”
他话未说完,一个身影便不动声色地横跨一步隔在了他与倪蝶中间。
魏煦看着晏之,语气平淡道:“三师兄有何疑问,路上说便是。师妹她累了,需要休息。”
另一边,靠在马车边上脸色依旧苍白的陆时弈冷笑一声,也加入了战局:
“是啊三师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非要单独跟小师妹说?莫不是又想送什么好东西?不如也拿出来给师兄开开眼,你可是我们凌霄宗人尽皆知的炼药天才,定然有不少不为人知的私藏吧。”
晏之那张温和的面具几乎要当场碎裂。他被这二人一唱一和堵得哑口无言,气血翻涌,最终只能愤愤地一甩袖,自己登上了后面那辆马车。
归途上,后面那辆马车里的晏之终于忍无可忍。
“陆时弈你到底发什么疯?我好心为你疗伤,你为何处处与我作对?”
陆时弈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夸张地挑了挑眉道:“发疯?三师弟你可小声点。我这伤口刚被你这位大善人看过,你这一嚷嚷万一又给我吓裂了,岂不是白费了你的好心?”
“我关心师妹,天经地义!你……”
陆时弈打断他,字字诛心道:“哎哟,可不敢当!三师弟的关心怕不是要用命来还的,对吧?”
晏之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他听不懂这话的深意,但内心里却莫名地感觉被说中了一样,咬牙切齿道:
“二师兄,你受了重伤心神不宁,我不与你计较。但你不能如此血口喷人,污蔑同门!”
“污蔑?三师弟你向来是咱们凌霄宗人人称赞的谦谦君子,谁敢污蔑你?我只是觉得,你是不是该抽空好好回忆回忆,自己对小师妹都做过些什么,或者你都想过做些什么?”
“你难道就不好奇,小师妹为什么不敢收你的丹药吗?”
这句话,猛地撬开了一段被晏之刻意遗忘的记忆。
他骤然想起,就在三个月前,他借着关心名义安抚被师父训斥的小师妹,用她试了自己意外得来的几种不明药理的草药。当时小师妹并未表现出任何不适,他便将此事抛之脑后,甚至……还有些庆幸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灵气纯净、绝佳的试药人。
然而这段时间的经历和波折让他己然忘记这回事。此刻回想起来,让他如遭雷击。
他盯着自己的双手,仿佛上面沾满了看不见的污秽,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想做这种事,又觉得这就是自己会做的事,瞬间哑口无言。
陆时弈见他这副模样,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弟,也懒得再与他纠缠。但他满肚子的气没地方撒,干脆冲着外面魏煦的马车方向喊道:
“喂!我说前面那个姓魏的!你这人到底怎么回事?明明修为最高还在最关键的时候玩消失!要不是你,我能伤成这样吗?!”
前面那辆马车内,倪蝶正闭目养神,专心感受着体内那股新生且不断壮大的灵力,对外界的斗争充耳不闻。魏煦则更是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但心中却很无语:凌霄宗当代亲传弟子就这水平,宗门怕是要完了。
陆时弈没得到回复,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但又怕真的打扰到师妹,只能憋屈地闭上了嘴。
傍晚,众人入住驿站休息。
陆时弈的伤势本就未愈,长途奔波之下脸色更加苍白。倪蝶见他走路都有些踉跄,念及他是为保护自己才受的伤,下意识便想上前扶一把,再用灵气为他疏导一下。
然而一只手却伸过来拦住了她。
“师妹不必。你的灵力珍贵,莫要浪费在这种人身上。”魏煦看着她,语气不容置疑,
倪蝶愣了一下,几乎是脱口而出:“那二师兄要是死了怎么办?”
魏煦表情僵硬一下,有点想笑倪蝶的可爱,到底还是忍住了,平淡道:“这伤还死不了。我来就是。”
说完,他径首走进陆时弈的房间。
陆时弈正坐在床边喘气,看见魏煦脸色不善地进来,顿时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脸警惕和惊恐:“你……你想干什么?!”
魏煦没理他,用一种“你想死还是想活”的眼神看着他,不容拒绝地将手掌按在了他的后心。
“你……放开!”
然而一股霸道无比的精纯灵力,根本不顾他的反抗,强行冲入其经脉。那感觉不像是疗伤,倒像是在硬生生刮除他经脉里的滞气,粗暴蛮横却又异常高效地将他体内的乱麻理顺。
片刻后,魏煦收回手。
陆时弈瘫在床上,大汗淋漓,咳嗽不止,感觉自己像是死过了一回。
魏煦站在床边,眼神上下打量了他一遍,末了淡淡地“啧”了一声,
“二师兄,你这身子骨,当真要好好修炼了......你确定你真是是宗主的亲传弟子吗?”
“噗——咳咳咳咳!”
陆时弈被这句话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刚被治好的经脉险些又要崩断,只能双目赤红地怒视着魏煦扬长而去的背影。他更讨厌这个西师弟了,也更怀疑起这人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