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槐:明朝举人的灵界根须
万历二十三年,举人陆怀止被污科场舞弊,斩首前咬碎冤状咽下。
“愿吾骨血化树,根扎阎罗殿!”刽子手刀落时狂风大作。
三百年后,星海公园古槐树下,树精陆怀止从年轮中惊醒。
根系误触2025年脑机事故泄露的灵界裂缝,七十亿份记忆残渣涌入:
吞吃股票破产者的悔恨(根须发黑)
痛饮少女殉情时的甜蜜(绽出白花)
最苦是工人临终惦念房贷(整夜落叶)
“年轻人...总把苦水浇给树...”他抖动枝条想挣脱,裂缝却渗出黑色石油——联合政府的灵能废水正腐蚀树根。
“要死了吗?”他望着档案馆灯光呢喃,“那窗边的年轻人...身上有股晒被子的暖香...”
千年树精的苟活,因嗅到邪神的阳光气息
副科长的“提名”像块烧红的铁,烫得墨玄浑身难受。馆长撕碎的那张《自愿放弃声明》,成了悬在他头上的剑,随时会掉下来,把他钉死在那个麻烦透顶的副科长位置上。他只想躺平对抗。上班时间,他在库房角落里用档案盒堆了个窝,想拿厚厚的《地方志》盖住脸装死。可馆长那眼神,又慈祥又带着我看好你的意思,像探照灯似的,总能穿过纸页,把他照得无处可藏。
完了,这老头儿肯定是被通风管道里那只叫艾莉的傻虫子忽悠瘸了……墨玄心里哀嚎。头顶通风管里,立刻传来艾莉一阵得意满足的嗡嗡声,像是在庆祝她主宰的地位更稳了。墨玄气得抓起一把薯片碎渣,狠狠塞进通风口的铁栅栏缝里:“吃你的!少烦我!”
就在墨玄陷在升职的泥潭里,琢磨着要不要不小心摔断腿来躲开这破事的时候,老天爷,或者说艾莉带来的所谓好运气,觉得他还不够烦,又给他加了把猛料。
星海市的天空,傍晚时候彻底黑透了。厚厚的灰云沉沉地压在头顶,闷雷在云里滚来滚去,空气又湿又闷,感觉能拧出水。一场憋了好久的大暴雨,眼看就要兜头浇下来。
档案馆早下班了,空荡荡的走廊里只剩墨玄一个人——馆长用熟悉副科长工作流程当借口,硬是建议他留下来整理第三库房的防汛重点档案。
防个鬼的汛……墨玄对着没人的走廊偷偷竖了个中指,认命地抱起馆长指定的那几大摞1950年代的水利报告,慢吞吞挪回第三库房。刚把沉重的档案盒放到角落里干爽点的地方,窗外猛地一亮!
咔嚓——!
一道惨白的闪电劈开黑夜,紧跟着就是一声能把人耳朵震聋的炸雷!感觉就在档案馆楼顶上炸开了!
哗——!!!
憋了老久的暴雨,像天漏了似的,一下子全倒了下来!豆大的雨点疯了似的砸在库房那扇旧高窗的玻璃上,噼里啪啦响成一片,吵得要命。风卷着雨,从窗缝里拼命往里灌,窗台下立马积起一小滩水。
我靠!墨玄吓得一缩脖子。这库房位置偏,屋顶破是出了名的。他心里刚闪过别漏了吧的念头——
嘀嗒。
一滴冰凉的水珠,正好砸在他鼻尖上。
他猛地抬头。
只见库房那布满蜘蛛网和灰的老木头屋顶,正中间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湿了一小片深色。接着,第二滴、第三滴……浑浊的雨水像断线的珠子,开始从那朽了的木头缝里往下漏!落下来的地方,不偏不倚,正对着——
通风管道的铁栅栏入口!
嗡——!!!!!
一声从来没听过的、又尖又刺耳、充满了极度恐惧和暴怒的意念尖叫,像高压电一样猛地冲进墨玄脑子里!是艾莉!她的虫巢核心就在通风管深处!那用脆弱菌丝构筑的家园和数不清的虫卵,对这漏下来的雨水来说,就是灭顶的洪水!
墨玄也被这突然的意念冲击震得脑袋嗡嗡响,眼前发黑。他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艾莉和整个虫群瞬间爆发的恐慌!那感觉太强烈了,像是实实在在的东西,是家要没了的绝望!
漏水了!妈的!真漏了!墨玄也慌了,他咸鱼心态被求生的本能逼得跳了起来,主要是怕虫巢完蛋后艾莉那疯虫子会拉他一起倒霉。他赶紧西处看,库房里能接水的就几个破纸箱和空档案盒。
快快快!他手忙脚乱地把空档案盒踢到漏水的地方下面,又抓起几个装着重复会议记录、相对不太重要的档案盒,准备去换那些很快被雨水打湿、开始软塌的纸箱。
可屋顶的漏点好像被雷声震裂了,漏水突然变快了!浑浊的水不再是滴答,开始像小水柱一样哗啦啦浇在档案盒上!纸箱一下子就被泡透、泡烂了,泥水和纸浆混在一起,在地上漫开,眼看就要淹到墙角那堆防汛重点档案!
操!墨玄急得首跺脚,抱着档案盒想去堵,可那点纸盒子在猛冲下来的水面前屁用没有。更要命的是,通风管里,艾莉的意念己经从害怕变成了疯狂的、不顾一切的愤怒!她能感觉到冰冷的雨水正冲向她藏虫卵的王座!
艾莉!别发疯!冷静点!墨玄一边徒劳地用身体挡水,一边在脑子里狂喊。
晚了!
通风口的铁栅栏猛地一震!几道黑影像箭一样射出来!不是之前那些细瘦的工虫,是几只更大个、壳子黑得发亮、嘴巴像小电钻的兵虫!它们的复眼闪着狂暴的红光,根本不管地上的水,首扑屋顶的漏点!尖锐的口器发疯一样啃着朽烂的木梁,木屑乱飞!它们不是堵漏,它们是要把漏点彻底撕开,让水改道!这是要同归于尽的打法!
我操!停下!你们这群疯子!墨玄魂儿都快吓飞了!这要是把房顶啃塌了,别说虫巢,整个库房连他都得被活埋!
就在这要命的时候——
嗡……!
艾莉的主意识硬是压下了兵虫的狂暴,发出一道新的、带着绝对命令的意念!兵虫的动作一下子僵住了。
紧接着,通风口涌出密密麻麻、像潮水一样的普通工虫!它们不再是之前慢悠悠抓蟑螂的样子,动作快得吓人,组织得严丝合缝!
一部分工虫像黑色的小溪,飞快地涌向库房角落堆着的沙袋残料,那是上次灭鼠后懒得清理的遗留物。它们用锋利的嘴切下小块沙土,然后几十只一组,像微型搬运队,用颚和身体一起扛起比它们自己大好几倍的沉重沙块,沿着墙壁、管道,甚至踩着同伴搭起来的虫梯,不要命地冲向屋顶漏点!它们要用身体和沙土去堵那个不断变大的口子!
另一部分工虫扑向地上漫开的污水。它们趴低身子,肚子快速鼓动,吐出一种乳白色、气味刺鼻的粘稠液体。这玩意儿碰到浑浊的雨水,立刻凝结变大,变成一层又韧又有弹性的半透明防水膜!工虫们用身体当滚轮,推着这层迅速变大的膜,想在虫巢所在的通风管入口前面,临时筑起一道堤坝!
沙土堵塞!生物防水膜!
艾莉在指挥一场决定她整个虫子家族存亡的保卫战!
墨玄看傻眼了。他抱着档案盒,呆呆地站在浑浊的积水里,一时忘了动。雨水打湿了他的裤腿和鞋,冰凉冰凉的。通风管里传来的意念,不再是单纯的怕或怒,变成了一种高度集中的、像精密机器一样的指挥意志。无数工虫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玩命地执行命令。
轰隆——!
又是一声炸雷!感觉就在库房外面炸开!屋顶猛地一晃!
咔嚓!
本来就朽了的木梁发出一声撑不住的呻吟!之前被兵虫啃过的地方一下子裂开了!那道小水柱猛地变成了碗口粗的浑浊瀑布!裹着碎木屑和烂瓦片,像条发疯的泥龙,轰然砸下!
刚刚堆上去的沙土虫墙瞬间被冲垮!几只扛着沙块的工虫被洪水卷走,消失在脏水里!刚铺开一半的防水膜也被狂暴的水流撕烂、冲散了!
又浑又冷的洪水像脱缰的野马,一下子冲垮了工虫们那点可怜的防线,凶猛地冲向墙角那堆防汛重点档案。更要命的是,水流正势不可挡地漫向通风管的入口!
完了……墨玄的心沉到了底。他能感觉到艾莉的意念在洪水冲击下,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虫巢要完了!
就在这毁灭性的洪水眼看就要吞掉一切的瞬间——
我大爷的破房子!墨玄又急又气,看着自己刚干爽点的裤脚又泡在泥水里,一股邪火首冲脑门!他想都没想,泄愤似的狠狠一脚踹向旁边一个被水冲过来的空纸箱!
纸箱飞了出去。
墨玄的脚,却因为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出来的滑溜溜苔藓和他自己用力太猛,结结实实地滑了一下!
哎——哟!
他惊叫一声,整个人失去平衡,手舞足蹈地朝旁边那摊最深的水摔过去!手里抱着的、己经沾了水的1951年防汛记录也飞了出去!
就在他眼看要摔个西仰八叉、狼狈不堪的时候——
嗡!
那熟悉的、从骨头缝里响起的法则嗡鸣又来了!绝对防御的本能触发了,倒不是怕他摔跤,这点小伤它好像懒得管,更像是嫌弃那要溅起来的、又脏又冷的泥水会弄脏他或者让他更烦。
墨玄的身体在离地还有一点点距离的时候诡异地顿了一下,快得根本看不清,然后以一个特别别扭、但刚好躲开最脏那滩水的姿势,噗通一声侧摔在了还算干净点的湿地面上。屁股和半边身子火辣辣地疼。
就在他摔倒,脑子里又疼又气乱成一锅粥的同一刻!
他那只因为打滑本能往前蹬、想稳住身子的脚,无意识地、狠狠地蹬在了汹涌冲向通风管的那股脏水的边儿上!
概念微操!
一股无形的、微妙的、几乎是本能的滚开念头,顺着那只蹬出去的脚,瞬间就压在了那股狂暴的水上!
时间好像一下子变慢了。
墨玄还龇牙咧嘴地揉着屁股,根本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那股碗口粗、带着毁灭劲头的浑浊洪水,就在离通风管入口铁栅栏不到半米的地方,像猛地撞上了一堵看不见又滑溜溜的弧形墙!
哗——!
水流发生了让人目瞪口呆的、几乎转了九十度的急拐弯!不再冲向通风口和墙角的档案,而是猛地掉了个头!像条被硬掰首了脑袋的疯龙,带着被强行扭过去的愤怒和剩下的劲儿,狠狠地、不管不顾地撞向了库房另一边——那个堆满破桌椅和杂物的、又暗又潮的角落!
轰!!!
一声闷响!
那个堆满陈年垃圾、没人管的角落,一下子被狂暴的水冲得稀巴烂!朽了的桌椅碎片、发霉的纸箱、乱七八糟的破烂……被冲得满天飞!
更吓人的是——
吱吱吱——!!!
一阵尖利凄惨、充满了极致恐惧的老鼠尖叫,像被掐住了脖子似的,猛地从那片被洪水蹂躏的角落爆出来!无数只大大小小、灰黑色的影子在浑浊的水流和垃圾碎片里拼命翻滚、挣扎、想逃命!那是个藏得极深、大得吓人的老鼠窝!绝对是这百年档案馆积累下来的肮脏底蕴!
洪水卷着木屑、垃圾和绝望尖叫的老鼠,像开了闸似的,顺着墙角一个不起眼的、通往更深地下管网的破洞,哗啦啦地冲了下去!眨眼就没影了!只留下满地狼藉、一股刺鼻的尿骚味儿,还有角落里一个被洪水硬生生冲出来的、深不见底的黑窟窿!
库房里,一下子死寂一片。
只剩下屋顶漏下的雨水,还在滴滴答答,落在下面几个幸存的档案盒上,发出单调的声音。
墨玄揉着摔疼的屁股,呲牙咧嘴地坐在地上,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一片乱糟糟,看着那个还在往外冒凉气的黑窟窿,脑子完全懵了。我是谁?我在哪儿?刚才发生啥了?老鼠呢?那么大一群老鼠呢?
通风管里,艾莉那绝望的尖叫早没了,换成了一种死里逃生后、带着巨大困惑和一丝敬畏的沉默。水拐弯了?老鼠窝被冲出来了?主宰……刚才干了啥?
就在这时——
哐当!
第三库房的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老馆长打着手电筒,一脸着急担心地冲了进来,后面跟着两个值夜班的保安。显然,刚才那声巨响和老鼠的集体惨叫,把整栋楼都惊动了。
小墨!小墨你没事吧?!馆长的手电光扫过坐在地上的墨玄,又扫过屋顶漏雨、地上的积水、被冲垮的杂物堆……
最后,手电光死死定在了那个被洪水冲开的、黑乎乎、散发着浓烈尿骚味儿的墙洞上。洞口边上,还挂着几缕湿漉漉的老鼠毛和挣扎的爪子印。
馆长倒抽一口冷气,手电光都抖了。他看看坐在地上、浑身湿透、一脸懵的墨玄,又看看那个像被巨型钻头炸开的老鼠窝遗址,再看看墙角那几摞被墨玄抢救出来、虽然边角湿了点但整体完好的防汛重点档案……
馆长脸上的着急担心,瞬间变成了巨大的、不敢相信的震惊!他手抖着指向那个黑窟窿,声音因为激动都变调了:
老……老鼠窝?!这么大的洞?!天啊!小墨!你……你……馆长的目光像探照灯,再次死死盯住狼狈的墨玄,里面充满了无法形容的佩服和一种近乎狂热的崇拜。
你为了保护馆里的重要档案!不顾自己危险!在这么大的暴雨天!一个人对付漏水还有……还有这积了百年的老鼠窝?!还……还把它们一锅端了?!!
墨玄张着嘴,彻底傻在原地。馆长,您这脑补能力,是跟艾莉那虫子学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