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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气味依旧在走廊盘旋，但市立医院的空气里，飘浮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粘稠感。叶清禅裹着毛毯坐在育婴室的长椅上，玻璃保温箱里，路归零正安静地吮吸着奶瓶。蓝光从监护仪屏幕上流淌而出，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护士站的电子钟突然闪烁，5%的乱码如病毒般吞噬了时间数字。叶清禅下意识抱紧怀中的玻璃瓶，温热的乳汁在瓶中诡异分层——上层是乳白色的母乳，下层却凝结着浑浊的铜色液体，像是被煮沸的古钱币碎屑。她颤抖着拧开瓶盖，刺鼻的铁锈味混着奶香扑面而来。
“路太太？”值班护士端着托盘走近，目光落在玻璃瓶上时骤然凝固，“这......这是什么？”
叶清禅慌忙用毛毯盖住瓶子，喉咙发紧：“可能是......奶粉冲调比例不对。”她能感觉到新生儿在注视自己，路归零的瞳孔在顶灯照射下，闪过一丝铜钱状的纹路，转瞬即逝。婴儿的小手贴着玻璃，五指张开的弧度，竟与医院大厅那尊青铜雕像如出一辙。
午夜的ICU病房，心电监护仪发出异常的蜂鸣。值勤护士王琳握着对讲机冲进病房，却发现病床上空无一人。仪器屏幕上，原本代表心跳的波形图扭曲变形，渐渐勾勒出K线图的形态，红绿交错的柱状图不断攀升，最终在顶端炸裂成无数个5%。
“307号病房设备故障！重复，307......”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自动贩卖机发出齿轮卡顿的声响，一枚沾着暗红血迹的铜钱“叮”地落在取货口。铜钱边缘刻着“民国三年”，背面蟠螭纹却诡异地变成了二进制代码。
消防栓的玻璃突然炸裂，黑色原油喷涌而出，在地面蜿蜒成“剩余债务：1”的字样。王琳后退时撞翻了推车，消毒水刺鼻的气味与原油的腥臭味混杂在一起。她颤抖着举起手机，镜头里却只拍到空荡荡的走廊，刚才的一切仿佛从未发生。
叶清禅的手指无意识地着腹部的剖腹产疤痕，纱布下传来细密的刺痛。深夜的病房里，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床单上切割出条纹。她终于忍不住掀开痂皮，淡粉色的新生皮肤上，一个微型二维码正在缓慢呼吸般起伏。
手机摄像头对准疤痕的瞬间，屏幕亮起刺眼的白光，弹出黑色弹窗：「未结清项目：母亲本能（利率：∞）」。下方是跳动的倒计时，从100:00:00开始飞速流逝，每过一秒，叶清禅都感觉有根细针在太阳穴里搅动。
路明心的机械左臂在深夜突然发出蜂鸣，WiFi信号图标在金属表面不断闪烁重组。她从噩梦中惊醒，发现自己的手指正在空气中绘制某种复杂的契约符文。月光下，机械关节渗出蓝色荧光液体，在地板上汇成微型数据流，指向走廊尽头的育婴室。
清洁工老张握着高压水枪冲洗大厅地面，青铜雕像的指尖滴落黏液，在地面晕开诡异的涟漪。他凑近查看，发现黏液里悬浮着细小的字母与数字，拼凑起来竟是纳斯达克上市公司的代码。当他掏出手机拍照时，镜头里的雕像突然眨了眨眼睛。
监控室的保安揉着发红的眼睛，盯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雪花。凌晨3点，他看见青铜雕像的眼珠开始转动，石质眼睑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镜头拉近，雕像空洞的瞳孔里浮现出育婴室的画面，路归零正在保温箱里对着镜头微笑，嘴角咧到耳根。
叶清禅被婴儿的哭声惊醒，黑暗中，路归零的眼睛亮得惊人。她伸手去摸床头灯，却摸到某种粘稠的东西——婴儿的襁褓里，密密麻麻爬满铜钱大小的甲虫，每只甲虫背上都刻着未完成的契约条款。
路明心撞开病房门时，正看见叶清禅疯狂撕扯襁褓，甲虫西散奔逃，在地板上拼出巨大的“0”字。机械臂自动举起，枪管对准婴儿，却在扣动扳机的瞬间僵住——路归零伸出手，掌心纹路竟与赵志勇留下的青铜契约完全吻合。
“它们在计算。”路明心的机械声带发出沙哑的电流声，“零利率不是终点，而是债务的新起点。”她的机械手指向窗外，城市夜空被无数0%的全息投影覆盖，宛如一张不断收紧的巨网。
叶清禅颤抖着抱起孩子，路归零突然停止哭泣，在她耳边轻声呢喃：“妈妈，该结账了。”婴儿的呼吸带着铜钱的锈味，叶清禅感觉腹部的二维码正在发烫，倒计时即将归零。
走廊尽头传来青铜雕像的脚步声，每一步都伴随着证券交易的播报声。叶清禅与路明心对视一眼，她们知道，零利率时代的真正恐怖，此刻才刚刚拉开帷幕。那些被数字与契约吞噬的灵魂，正在黑暗中苏醒，而人类签下的每一份协议，都在孕育新的债务深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