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晨光像被绞碎的银箔，透过医院斑驳的玻璃洒在走廊地面，却无法驱散空气中凝滞的寒意。叶清禅抱着孩子的手沁出冷汗，襁褓里的婴儿不知何时停止了哭闹，取而代之的是喉咙里发出类似老式算盘珠子碰撞的咔嗒声。
“叮——”
电梯抵达的提示音突然炸响，金属门缓缓开启的瞬间，一股腥甜的铁锈味扑面而来。轿厢里漂浮着无数铜钱，每一枚都刻着歪斜的篆字，在幽蓝的光影中诡异地旋转。叶清禅后退半步，后背撞上冰凉的墙壁，却发现墙纸正在剥落，露出下面暗褐色的木纹——那分明是老式当铺的柜台木板。
“欢迎光临量子典当行。”沙哑的机械音从西面八方涌来，叶清禅的耳膜被震得生疼。她怀里的孩子突然剧烈抽搐，襁褓松开，露出婴儿脖颈处浮现的青铜纹路，宛如一种古老的契约图腾。
走廊尽头的育婴室传来刺耳的蜂鸣，叶清禅跌跌撞撞地跑过去，眼前的景象令她瞳孔骤缩。保温箱变成了透明的保险柜，路铜生悬浮在中央，脐带化作金色锁链缠绕着他的身体，链尾连接着墙壁上的青铜算盘。算盘珠子自动跳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每一次拨动都溅起细小的火星。
“这不可能...”叶清禅捂住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想起昨夜在哺乳时，孩子舌面伸出的微型扫码器，以及文胸内衬上疯狂跳动的“母乳资产估值”。此刻那些数据仿佛还在视网膜上灼烧，提醒着她正身处一场怎样荒诞的噩梦。
远处，身后传来皮鞋敲击地面的声响。叶清禅转身，看见赵志勇正缓步走来。他的白大褂沾满黑色油渍，衬衫敞开着，胸腔里露出的不是血肉，而是一台高速运转的电子账本。账本页面自动翻动，发出齿轮咬合的咔咔声，每一行数据都对应着不同人的名字，叶清禅看见自己的名字旁标注着【情感抵押品，波动率99.9%】。
“利率开始波动了。”赵志勇的声音像是从扩音器里扭曲而出，他抬手看表，表盘上跳动的不是时间，而是不断攀升的利率数值：7800%、12500%、20000%...“你知道吗？从你生下路铜生的那一刻，我们的时间就不再是时间了，而是……”
叶清禅连连后退，后背撞上冰冷的保险柜。她低头看见自己的影子正在扭曲变形，原本的轮廓被拆解成无数跳动的数字，每个数字都在闪烁着暗红色的警示光。当她颤抖着伸手触碰影子时，视网膜上突然弹出猩红的警告：【违约将遭受量子清算】。
“不！这不是真的！”叶清禅尖叫着转身，却发现走廊己经消失不见。西周是一片漆黑的虚空，只有无数发光的铜钱悬浮在空中，每一枚铜钱的方孔里都嵌着一只眼睛——那些眼睛或惊恐或麻木，正死死盯着她，犹如深渊里爬出来的巨型生物，眼睛的周围，爬满了蛆虫，有好像是金黄色的铜钱，那透出的光，又犹如黑洞一般，深不见底。
“妈妈，别害怕。”婴儿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叶清禅低头，看见孩子的瞳孔变成了两个旋转的铜钱，“我们可以抵押回忆，换取更多时间哦。”说着，婴儿的小手按在她胸口，叶清禅顿时感觉无数记忆碎片从脑海中剥离，化作蓝色光点飘向虚空。
路明心的尖叫从远处传来。叶清禅循着声音跑去，看见好友瘫坐在地，面前的墙壁渗出黑色原油，在地面凝结成古老的契约文字。“他们要拿走我的一切...不，不可以。”路明心的声音充满绝望，她的影子己经完全变成了数据流，“前世今生的债务，永远还不清的利息...”
医院的中央空调突然启动，吹出的不是冷风，而是密密麻麻的微型铜钱。铜钱打在叶清禅脸上，划出细小的血痕。她感觉腹部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低头看见剖腹产的疤痕正在裂开，里面露出泛着铜绿的子宫，子宫表面刻满的古老符文随着她的心跳发出幽光，那种幽光，就犹如楼兰古城下暗道里发出的，在幽光下，印着密密麻麻的梵文。
“所有的痛苦都是投资。”路铜生的声音在虚空中回荡，婴儿床西周的锁链突然绷紧，将他拉向天花板。叶清禅抬头，看见天花板上浮现出巨大的青铜当票，文字在幽暗中闪烁：【当物：人类未来，赎金：所有灵魂】。
电子公告牌开始疯狂闪烁，猩红的文字不断刷新：【最终清算协议加载中...98%...99%...】赵志勇的右眼突然掉落，露出后面转动的微型算珠，每一次拨动都伴随着某个房间传来的惨叫。叶清禅捂住耳朵，却听见所有新生儿的哭声都变成了高频交易的蜂鸣声，在空气中编织成巨大的交易网络，那网络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副壮阔的地图。
当加载进度达到100%的瞬间，一扇巨大的青铜门从虚空中浮现。门上的密码盘由78枚铜钱组成，每一枚铜钱都在散发着诡异的光芒。路铜生悬浮在门前，周身缠绕的锁链化作数据流，他的声音带着金属的回响：“欢迎来到终极典当行，在这里，一切都可以交易...包括你的存在本身...你的前世今生，你的灵魂和灵骨……”
叶清禅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无数细小的铜钱从她的毛孔中钻出。她最后看了一眼怀中的孩子，婴儿的脸上露出般的笑容，轻声说：“妈妈，我们涨停了哦。”
黑暗彻底笼罩了整个空间，只留下铜钱碰撞的声响，以及电子账本永不停歇的翻动声。在这个被金融诅咒扭曲的量子空间里，时间、记忆、灵魂都成了可以典当的筹码，而这场终极交易，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