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辰八岁生日那天,母亲给他买了一个小小的奶油蛋糕,上面插着八根彩色蜡烛。那是他记忆中最后一次看到父母的笑脸。
“星辰要快快长大,成为比爸爸还厉害的数学家。”父亲揉着他的头发,手指上还沾着实验室里的墨水渍。
那天夜里,他被尖叫声惊醒。从门缝里,他看到穿黑衣的男人将匕首刺进父亲的胸膛,鲜血喷溅在墙上那幅全家福上。母亲冲上去抓那人的脸,被一脚踹倒在地。
“星辰,藏起来!”母亲嘴角流血,拼命推开衣柜门把他塞进去,“不要出声,不要出来..."
衣柜的缝隙里,他看到母亲被割开喉咙,像一只被宰杀的鸡一样抽搐。
黑衣人在屋里翻找着什么,最后拿走了父亲书桌上的文件。血的味道浓得让他想吐,但他记得母亲的嘱咐,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背不敢哭出声。
三天后,邻居闻到异味报警,警察发现了奄奄一息的他。法医说,如果再晚半天,他就会因脱水而死。
“这孩子真命大。”警察们议论着,“沈教授夫妻都死了,就他活下来。”
没有人告诉他父母去了哪里。他被送到一个叫做“孤儿院”的地方,那里的围墙很高,天空被切割成小小的一块。
“漂亮的小东西。”院长捏着他的下巴左右打量,“可惜太聪明了,聪明的孩子都不安分。”
起初,其他孩子都羡慕他白皙的皮肤和精致的五官,首到院长的儿子用烟头在他手臂内侧烫出第一个伤疤。
“你爸妈不要你了,”院长儿子拧着他的耳朵,“现在我是你老大,懂吗?”
他不懂,所以他挨了打。那天晚上,他被锁在放清洁用具的地下室。
第二天早晨,修女发现他时,他己经发起了高烧。
“这孩子体质太差。”院长在记录本上写着,“需要多干体力活锻炼。”
从此,八岁的沈星辰每天要洗全院孩子的衣服,擦完所有楼层的走廊,才能得到晚饭——通常是半碗冷粥和一小块硬面包。
如果他哭,就会被关进地下室;如果他反抗,院长的儿子就会用皮带抽他的脚心。
“你爸妈是叛国贼,”院长儿子在他耳边说,“你是小叛国贼,没人会要你。”
十岁那年,一对夫妇来孤儿院选孩子。他们看中了会背乘法表的沈星辰。
“多聪明的孩子,”女人摸着他的头,“我们带他回家吧。”
那是他第一次拥有自己的床和书包。
养父是中学老师,养母是护士,他们还有一个比他小两岁的亲生女儿。
沈星辰拼命表现,考试永远满分,抢着做家务,只希望能留下来。
首到他无意中听到养父母吵架:“要不是小蕊数学太差,谁要带这个晦气的东西回家!”
“忍忍吧,等他帮小蕊考上重点初中再说。”
那天晚上,沈星辰把热牛奶打翻在小蕊的作业本上。
一个月后,他被送回了孤儿院,理由是“性格阴郁,有暴力倾向。”
回到孤儿院的沈星辰变了一个人。他不再背诗,不再解数学题,故意把粥打翻在自己身上。
院长儿子变本加厉地折磨他,用烧红的铁丝在他大腿内侧烙下一个五角星。
“这是标记,”院长儿子笑着说,“你是我的奴隶。”
十西岁,孤儿院来了个新义工,是个大学生姐姐。她偷偷给沈星辰带书,教他写字,说他有天赋应该上学。
两周后,义工再也不来了。院长说,她是拿了钱的小偷。
十六岁,他被送到一家餐厅当学徒。老板是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动不动就用炒勺打他的头。
“干什么吃的!动作这么慢!”
“这盘菜盐放多了,从你工资里扣!”他的“工资”从来没真正拿到过。
老板说包吃包住就是报酬,实际上他睡在厨房后面的杂物间,吃的都是客人剩下的饭菜。
有次他发烧到40度,仍然被逼着切完五十斤土豆,结果晕倒在灶台边,额头磕出一道疤。
十七岁生日那天,餐厅来了个喝醉的客人,对女服务员动手动脚。沈星辰把热汤泼在了那人身上上。老板用擀面杖打断了他两根肋骨,把他扔在后巷的垃圾堆旁。
“滚吧,再让我看见你打断你的腿!”
沈星辰蜷缩在雨中,数着肋骨处的剧痛,想起八岁生日那个小蛋糕。父亲的手很温暖,母亲的笑声像银铃。如果那天他没有睡着,如果他能提醒父母锁好门,如果...
雨水混着泪水流进嘴角,咸涩得像血。他拖着伤腿爬进一个废弃的报亭,用旧报纸当被子。
第二天,高烧让他产生了幻觉,仿佛看到母亲在向他招手。
“妈妈...”他伸出手,抓住的却是一把伞柄。
“你还好吗?”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沈星辰抬头,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但他看清了那把黑伞下清冷美丽的脸庞。女人穿着米色风衣,眉头微蹙,像是看到了一件被丢弃的玩具。
“我...”他想说话,却咳出一口血。
女人犹豫了一下,从包里掏出手帕递给他:“能站起来吗?”
沈星辰试了试,双腿像面条一样软。
下一秒,他感到一双有力的手臂扶住了他。女人身上有
淡淡的香草味,和餐厅后厨的油烟味完全不同。
“我店就在前面,”女人说,“你需要热茶和干净的衣服。”
后来沈星辰才知道,那天林若冰原本是要去隔壁街看铺面的,却鬼使神差地走了那条平时不会走的小路。就像冥冥中有什么指引她,找到了蜷缩在垃圾堆旁的他。
她递给他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沈星辰捧着杯子,温暖从指尖蔓延到心脏。阳光透过蛋糕店的玻璃窗照在林若冰的侧脸上,给她镀上一层金边。
在那一刻,沈星辰觉得他看到了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