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丹恒乘坐星槎进入了鳞渊境…
“他来了。”
刃和卡芙卡并肩而立。
“嗯,时间正好。”
“…那些情绪出现了,卡芙卡,我感觉到了。又是这种感觉!这种……”
他捂着头,那些痛苦的回忆,那些翻涌的情感。
“那就释放吧,「魔阴身」……”
“你来了。”
刃猩红的眼眸死死盯着来到眼前的这个人,这张熟悉的面孔。
“该是偿还代价的时候了!时候到了!!”
“你以为变成这副样子就能逃得掉么?!逃得掉么……”
又一次面对这个无止境地追杀他的人,丹恒努力平复心情:
“我已经和你,还有那个女人说过很多遍了…我是「丹恒」。”
“我和你们的过去毫无瓜葛。”
“丹恒…”
听到这个名字,刃忍不住肆意地笑着:
“你以为换上另一副面貌,改成另一个身份,往日的罪孽就能一笔勾销了?”
他可以骗过任何人,唯独骗不过「云上五骁」……刃很清楚,就在那皮囊里,存在着同一个灵魂。
“你…你甚至连「死」都没有经受过……”
他咬牙切齿,眼神中杀意飘摇。
“要让你感受这种痛苦,「丹恒」,我要让你知道「死」的痛苦!”
“啊,那可不行。”
少年稚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今天你谁也杀不了,通缉犯,因为你得跟我走。”
刃藐视着大放厥词的彦卿:
“景元的跟班小子…景元没教你审时度势么……”
“喂,你快走远些。待会儿刀剑无眼——咦?”
彦卿瞄了一眼丹恒,却似曾相识。
“你的模样,有点眼熟啊……”
“小心!”
不知何时,刃已提剑杀来,扬起片片如血的彼岸花瓣,眨眼间出现在丹恒身后。
“别藏了”
刃势大力沉的每一道斩击,都需要丹恒双手持击云全力招架。
“把真正的模样”
丹恒被一剑狠狠击飞落地。
“亮出来吧!”
“住手!”
彦卿及时拦下了刃的攻击,剑刃相撞迸射火花朵朵。
彦卿的剑法轻快飘逸,以快剑逼退刃,又御四柄飞剑干扰,本以为能牵制住他,却没想到,刃直接破开剑招,直接将手中支离剑抛出,与彦卿擦肩而过,带着血色花瓣,正中丹恒心口。
“你……!”
彦卿咬紧牙关,举起剑怒视眼前的凶手。
“小子,我来介绍一下。”
刃张开双手,带着肆意的笑,步步紧逼。
“你身后这位可是身犯十恶逆……叛出仙舟、掀起大乱”
支离剑落地发出的锵鸣之声引得彦卿回眸,却发现有汩汩水流将丹恒包裹,缓缓升至空中。
“被永世放逐的罪人。”
水流聚成的球体绽出青龙一尾。
“持明龙尊——”
青龙腾空而起,又冲回丹恒体内,爆发出剧烈的波动。
“——「饮月君」”
眉黛青山,双瞳剪水,额生双角,托莲而生,莲、月、云、龙、鳞绘于衣,白青主调,金丝勾勒,绛红点缀,飘飘如仙,矫矫如龙……
看着显出原样的丹恒,刃的目的已经达成。
“如何,你以为潜入仙舟的只有猎手吗?”
敌人又添一名,彦卿反倒愈勇,唤来飞剑浮于身后:
“既然如此,只能将你和他一同拿下,交由将军裁断!”
菁菁新绿殊妩媚,堂堂酬功嗾人狂。
既然丹恒、彦卿都用出全力,卡芙卡也适时解除了施加在刃身上的「束缚」。
丹恒无意伤人,刃只执着于丹恒,彦卿又一心抓捕这两名重犯,一时间陷入僵持。
“你们俩确实棘手,看来要留下你们,非得用上这招了!”
彦卿眼神一凝,手掐剑诀,回忆起那个白发女人月下的那一剑……寒冰巨剑浩然落下。
“这一剑…真眼熟啊。是那个女人教你的?”
刃看到了那个女人的影子,那个曾杀了他千次百次的女人、曾经的云上五骁——镜流。
“那你只有死路一条了!”
丹恒救人心切,不愿在此耽搁:
“我本不欲大动干戈,但眼下别无他法…抱歉。”
彦卿很快落败,却仍旧不服输,好在卡芙卡及时用「言灵」制止了三人的战斗…
“哈哈哈。”
一声熟悉的声音从彦卿后方传来。
“景元……”
景元看着眼前熟悉的故友,脸上保持着平静:
“二位久别重回仙舟,却总是在些尴尬的场合。如念故人之交,应该早些通知我才是。”
“我要做的事已经完了。”
「魔阴身」被压制的刃回归了沉郁。
“嗯,完了。”
景元闭上了眼睛。
“你们帮了仙舟一个小忙,我很感谢。带这人走吧,这一次,我可以当做没看见。”
“将军?!我……”
彦卿难以置信地看着景元,他还以为将军会帮他一起抓回重犯…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景元小声驳回了彦卿,待刃和卡芙卡离开后,他的目光落到丹恒那张熟悉的脸上。
那一瞬间,景元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名为「云上五骁」的时代,就好像时间从未流逝过,那些点点滴滴的美好时光,就在昨天……
“好久不见了…老朋友。”
那人却说:
“我不是他。”
景元眯起了眼睛:
“嗯…抱歉。”
丹恒正欲离开,却被景元拦下…
“你还不能走,因为你的列车朋友们正在「鳞渊境」里等你呢。咱们一同去见见吧?”
「波月古海,殊胜妙境」
一路上,景元难免用对待故人的态度与丹恒交谈,丹恒则再三撇清自已与丹枫的关系。
“…我已说过——”
“是的,你说了,那又如何?”
景元打断了丹恒的话,少见地带了些许愠色。
是啊,面对这张熟悉的脸,景元又怎能将他当做一个陌生人?
二人延伫。
景云邈邈,甲光麟麟,他背后是云骑将士,是黎民百姓,年少游猎四方的梦被砸碎埋入土壤,滋养着仙舟一草一木,肩负国钧而不变易已数百年矣。
景元很仔细地看着丹恒,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孔,好像又看到了当初那条任性妄为的小青龙。
云上五骁建木共饮,共同书写了一个属于他们的时代……昔日戏言身后事,今朝都到眼前来。
一切仿佛就在昨天,可一眨眼,怎么就分崩离析了呢。
镜流身堕魔阴,六伦尽丧,寒锋冰轮,却对同袍挥去。为了家国,当初她教导的誓言犹在耳边回响——吾等云骑,如云翳瘴空,卫蔽仙舟……他咬紧牙关,以神君威光斩灭昔日授业恩师。
白珩战死沙场,本应是仙舟人最好的归宿。
应星却无法接受,作为短生种,他用一路胜利铸就了自已的辉煌,但这一次他失败了……而且将因此万劫不复。
应星与丹枫一同试用持明血脉欲使白衍复生,却造出孽龙、掀起饮月之乱。
丹枫被他亲自判决,褪去龙鳞永久流放。百般悔恨而求死的应星却身受不死诅咒,被入魔的镜流斩杀千次万次,练就他一身剑术,带着不灭的恨意,对丹恒进行无尽的追杀……那个惊才绝艳的百冶工匠,变成了恶名昭彰的「星核猎手」——刃。
如今,云上五骁唯景元一人独守仙舟,而眼前人与记忆中的身影重叠,怎能不叫他动容。
曾经朝夕相处的时光历历在目,又如何让他对这张熟悉的面孔视若无睹?
丹恒眼角再添一抹朱红,额上龙角逵枿,身后溟涨渺沔,阴翳布濩,晻暧揜菼如其心,侘傺而漠然。
在他看来,此行不过受迫戢鳞于此,并无自由可言。
可景元不也是如此?他已是罗浮将军,有些事纵使不情愿,也仍然要去做的。
最后一刻,景元将军以不再视其为丹枫、免去驱逐令为承诺,要求丹恒助力罗浮渡过难关……也代表着,景元彻底告别了最后的挚友。
百年寥落何人在?
至此,「云上五骁」…只余景元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