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将温氏祠堂的朱砂墙冲刷出暗褐色脉络,温绮年攥着半湿的船运单撞开描金门扉。供桌上那尊从拍卖会消失的翡翠观音像,此刻眼窝里嵌着的竟是江临川的警徽。"二十年了,温小姐终于回家了。"穿烟灰色香云纱的老佣人从幔帐后转出,怀里的鎏金暖炉飘出龙涎香。温绮年记得这味道——当年母亲吞服安眠药时,梳妆台上燃的就是这种混着孔雀胆的香料。江临川的脚步声在回廊忽远忽近。他警服袖口残留的沉香木屑,正与拍卖会穹顶掉落的鎏金碎片成分相同。温绮年突然扯开观音像的翡翠衣袂,藏在莲座下的族谱残页让她瞳孔骤缩——1998年9月17日的记录旁,按着枚带警编号的婴儿足印。"你以为陆沉舟真是私生子?"老佣人的金护甲刮过供桌,檀木裂开细缝。温绮年看见暗格里躺着的缅甸语日记本,扉页照片里穿孔雀蓝长衫的陆沉舟生母,无名指戴的蛇形银戒竟与江母葬礼上的遗物一模一样。惊雷劈断百年菩提枝桠时,陆沉舟的翡翠扳指己经抵住她后颈。温绮年在雨幕中看清他锁骨下的烫伤疤痕——那是温氏祠堂特有的驱邪香炉印,位置与江父殉职案发现场的灼痕完全重合。"江警官没告诉你?"陆沉舟的银戒叩在青铜烛台上,九簇火苗突然窜起,"令尊警枪里的子弹,刻着和我这枚扳指相同的祷文。"他甩出张泛黄当票,抵押物栏赫然写着"1998年男婴,足带翡翠锁"。温绮年突然将暖炉砸向观音像。鎏金碎片迸裂中,藏在佛像胸腔的保险箱滚落出来——那是父亲书房失踪的瑞士金库匣,密码盘上沾着江临川最常用的薄荷烟丝。"温小姐不妨看看这个。"穿绛紫奥黛的少女幽灵般现身,金丝楠木匣里的翡翠长命锁让温绮年窒息。锁芯处嵌着的不是生辰八字,而是湄公河打捞队的潜水编号——与江父殉职当日出勤记录完全吻合。祠堂外突然传来汽笛声。温绮年透过漏窗看见江临川正与法国收藏家交涉,对方蛇形手镯里弹出的微型胶卷,在闪电中映出婴儿塔设计图上的温氏家徽。"你以为他真是来救你的?"陆沉舟突然扯开祠堂帷幕,满墙的拍卖名录在烛火中显现。温绮年看见自己的照片贴在"19号"位置,而相邻的"18号"正是江临川警校毕业照——下方标注的竞拍价,是二十年前沉没的三船沉香木估值。老佣人突然敲响青铜磬。禅音震荡中,供桌下的暗门轰然开启。温绮年摸到冰凉铁轨时才惊觉,祠堂地下竟藏着首通湄公河码头的货运隧道,生锈的轨道上还留着儿童救助基金会的集装箱拖痕。"温小姐认得这个吧?"缅甸翡翠商人从阴影中走出,手中的孔雀石烟斗压着张当票。温绮年看见抵押物栏里"2003年女童"的备注,突然想起清迈夜市那个往她包里塞南洋珠的黄金面具人——此刻他的翡翠扳指正戴在这商人拇指上。江临川的枪声在隧道炸响。温绮年趁机撞翻鎏金烛台,燎着的幔帐映出墙内暗格。她抠出滚烫的青铜匣,里面九枚蛇形银戒排列成江父殉职现场的地形图——每个戒指内壁都刻着不同的拍卖会日期。"你以为你母亲真是病逝?"陆沉舟的生母突然从佛龛后现身,腕间孔雀银锁片叮当作响。她掀开供桌下的暗格,满柜的龙涎香药包印着儿童基金会标志——正是母亲当年每日服用的安神药剂。温绮年在混乱中摸到保险箱转轮。当密码盘停在"19980917"时,箱内滚出的不是金条,而是沾着干涸血迹的助产钳——钳柄刻着江父警号,而钳齿残留的翡翠碎屑,与她胸前的胎记成分相同。暴雨灌进坍塌的隧道口,温绮年攥着助产钳奔向河岸。在闪电照亮的瞬间,她看见江临川正将法国收藏家推入湄公河,对方手中的蛇形手镯在浊浪中泛着冷光——与二十年前打捞队从江父遗体手中找到的证物如出一辙。"现在明白了吗?"陆沉舟的银戒陷入她肩胛,"从我们出生那刻起,就是被标好价码的沉香木。"他突然扯开衬衫,心口处的烫伤疤痕组成拍卖会编号——与温绮年胎记旁的朱砂印记互为镜像。温绮年在挣扎中咬破他的手腕,血腥味引来了暗河中的蛇群。当她踩着湿滑的青苔退到驳船残骸边时,突然摸到船舱里的航海日志——1998年9月17日的记录页上,船长签名处按着枚翡翠指印,与祠堂族谱的婴儿足印完全重叠。江临川的哨音刺破雨幕。温绮年看见他手中晃动的翡翠钥匙串——正是打开父亲书房九重暗锁的那套。每把钥匙都挂着拍卖会编号牌,最末那把沾着孔雀胆汁的,正与陆沉舟心口伤疤的编号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