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2 章 器官记忆

暴雨中的湄公河泛着铁锈色，陆沉舟趴在倾覆的快艇残骸上，齿间咬着从温长林办公室撕下的半页账本。纸张被血水浸透，仍能辨认出父亲警号后标注的"肝脏-12万美元"字样。"抓住锚链！"缅甸水警的探照灯扫过河面，陆沉舟趁机潜入浑浊的河水。水下三米处，Lazuli号医疗船的残骸像具被开膛破肚的尸体，冷藏库的铁门随着水流开合，露出里面漂浮的器官保存箱。陆沉舟抓住门框钻进去时，冷藏库的应急灯还在闪烁。五个未上锁的不锈钢柜里，整齐码放着贴有警方封条的档案袋。他扯开最近的那个，泛黄的体检报告上盖着"金三角联合缉毒指挥部"的钢印。"2014年6月血检报告..."陆沉舟抹去文件上的水渍，瞳孔骤然收缩——父亲的血型栏被人用红笔圈出，旁边批注着"RH阴性-优先"字样。报告末尾的签名龙飞凤舞：温绮年。货架突然剧烈摇晃，一具穿着白大褂的尸体从上层滑落。陆沉舟扳正尸体，发现是那个金牙护工。对方胸前的执法记录仪仍在工作，红灯在幽蓝的水下像凝固的血珠。"今天是第三十七次供货。"记录仪里传出温长林的声音，镜头扫过手术室，"老规矩，缉毒警的角膜和胰腺归军方，肾脏走迪拜渠道。"画面突然转向被束缚在手术台上的年轻警察，那人左肩的蛇形纹身正在渗血。陆沉舟攥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的旧伤。记录仪继续播放："陆警官的肝脏己经空运到曼谷，他儿子那边..."温长林突然凑近镜头，金丝眼镜反射着冷光，"...按约定留给将军做心脏移植。"水压开始挤压耳膜，陆沉舟抓起硬盘游向水面。破出水面的瞬间，他听见首升机旋翼的轰鸣。三条快艇呈包围态势逼近，艇上的人全都穿着印有"UN"字样的防弹衣。"别动！"领头的白人男子举起冲锋枪，"国际刑警器官贩运调查科。"他背后的探员正在检查漂浮的器官箱，突然用德语咒骂起来——箱体标签上赫然贴着德国海关的检疫合格证。陆沉舟缓缓举起双手，藏在指缝间的记忆卡贴着皮肤发烫。白人警官走近时，他注意到对方颈动脉处若隐若现的蛇形纹身，与父亲临终照片里锁骨上的疤痕形状完全重合。"你是陆明远的儿子？"警官突然改用中文，枪口微微下垂，"你父亲..."他话未说完，快艇上的无线电突然爆出刺耳的电流声。"所有单位注意！"缅甸语的通缉令在河面回荡，"逃犯持有警方机密文件，必要时可首接击毙！"陆沉舟听出这是禁毒局副局长吴吞的声音——正是三年前父亲牺牲时的现场指挥官。国际刑警们交换着眼色，白人警官突然调转枪口对准同伴："放下武器！这是腐败警察的圈套！"趁着混乱，陆沉舟翻身跃入水中，身后响起密集的枪声。河水灌入耳道的嗡鸣中，他想起母亲被推上首升机前最后的唇语："找...蛇眼..."记忆卡在掌心勒出血痕，父亲警服照片背面的数字在脑海浮现——27.8°N，97.9°E。密支那地下诊所 次日凌晨柴油发电机的轰鸣掩盖了手术器械的碰撞声。陆沉舟躺在简易手术台上，缅甸老医生正用镊子从他肩胛骨间取出微型追踪器。"温家的人给你装了GPS。"老医生把血淋淋的金属片扔进托盘，"和上周那个缉毒警体内的型号一样。"诊所铁门突然被敲响三声，停顿，再两声。陆沉舟抓起手术刀闪到门后，老医生却摆摆手："是送'医疗器械'的。"门开处，两个挑夫放下印有"中国援缅医疗物资"的木箱，箱体缝隙渗出暗红液体。"新鲜货。"挑夫甲掀起箱盖，西袋血浆浸泡在冰水里，"昨天在口岸截获的，血型都标好了。"他掀开第二层油布，露出几个贴着警徽的器官转运箱。陆沉舟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他认出其中一个转运箱上的编号——那是温绮年生前使用的警用装备。老医生熟练地检查器官，突然"咦"了一声："这个肾脏有陈旧性枪伤...""从中国警察身上现取的。"挑夫乙咧嘴一笑，露出镶着金牙的犬齿，"老板说和您上次订的货配套。"他递过平板电脑，屏幕上正在播放新闻：中国某市缉毒大队长因公殉职，享年42岁。老医生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白大褂袖口滑落，露出手腕内侧的蛇形纹身。陆沉舟眯起眼睛——那纹身缺了蛇眼部分，与父亲照片里的疤痕完全吻合。"您认识这个吗？"陆沉舟亮出记忆卡，同时用手术刀尖抵住老医生颈动脉。诊所瞬间安静，两个挑夫的手同时摸向腰间。老医生颤抖着点开记忆卡，监控视频里出现温长林的身影："按老规矩处理，陆警官的器官走特殊通道。"镜头转向冷藏库，穿着囚服的陆明远被按在手术台上，而执刀人转过身——赫然是年轻时的老医生。"我...我只是执行命令..."老医生瘫坐在血泊中，"所有带蛇纹的医生都被要求..."他突然撕开衣领，胸口布满缝合疤痕，"...先捐献自己的器官当投名状..."挑夫们突然拔枪射击，老医生的头颅在陆沉舟面前爆开。子弹击碎药柜的瞬间，陆沉舟扑向后方通道，撞开贴着"危化品"标志的铁门。成排的福尔马林罐里，漂浮着不同年龄段的器官标本，每个罐体都标注着警号和血型。最里侧的密封舱门前，电子屏显示"RH阴性血库-需虹膜验证"。陆沉舟掏出温绮年的警官证贴在扫描区，门开时腐臭味扑面而来——冷藏架上整齐摆放着七具尸体，全都穿着中国不同时期的警服。"你终于来了。"阴影里走出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胸牌上写着"密支那卫生局局长"。他掀开最近那具尸体的裹尸布，陆沉舟的呼吸停滞了——父亲的面容如生，胸腔却被掏空成空洞。"陆警官是我们最完美的作品。"局长抚摸着尸体颈部的蛇形纹身，"所有卧底入行前都要接种这个微型芯片，实时监测器官健康状况。"他按下遥控器，墙面投影出交易记录，温绮年的签名出现在每页末尾。陆沉舟的视线落在最后一行的GPS坐标上，那是母亲心跳密码传递的位置。局长突然掏出手枪："别担心，你马上就能..."子弹击穿防弹玻璃的脆响打断了他，国际刑警的白人警官破窗而入，颈部的蛇纹在月光下泛青。"该清账了，医生。"警官一枪打穿局长膝盖，转身对陆沉舟亮出证件——内页夹着父亲与他的合影，"你父亲救过我的命，现在..."他踢开局长掉落的枪，"...该我兑现器官捐献的承诺了。"陆沉舟拾起枪走向冷藏架，父亲警服口袋露出半张器官捐献卡。卡片背面是母亲娟秀的字迹："27.8°N，97.9°E——蛇眼在看着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