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显影液在瓷盘里泛起血沫，记者颤抖的手指刚夹起底片，暗房红灯突然映出满墙人影。阿娇的银镯子扫过放大机，苗族少女眯眼盯着底片："东家，这卷胶片喝过湘西尸油，带洞庭湖的鱼腥气。"
温不言的墨线缠住烘干绳，盲眼书生突然拽动线头——悬挂的照片集体转向，每张戏曲剧照里都多出个戴傩面的巫祝虚影。"龙虎山丹砂调的显影剂，"他嗅着空气里的朱砂味，"混着江西采茶调的哭腔。"
云煩的指尖划过"牡丹亭"剧照底片，画面里的杜丽娘水袖突然扭曲成锁魂绳。混沌之气渗入胶卷的刹那，暗房深处传来老式留声机的咿呀声，裹着傩戏袍的影子从唱片纹路里爬出，手中的桃木剑沾满苗疆银粉。
"梅山教的牵魂术。"阿娇甩出银项圈套住唱机，"姑奶奶在凤凰集收的傩面，倒叫你们炼成了鬼傀儡！"
暗房墙壁渗出冰凉的糯米浆。
温不言的算盘珠嵌入地板缝隙，盲眼书生拽动墨线："东家，这些地板缝吃的是《梨园秘录》的戏本！"
崩飞的木屑中，穿长衫的记者突然僵立，脖颈浮现出戏谱工尺符的淤痕："云老板...他们在暗房里...改命数..."
云煩的西装袖口燃起混沌之火，青铜手甲刺入记者后颈，抓出团跳动的皮影魂魄。记忆闪回间，他看见时辰道人的蛇形日晷刺穿杨眉道人的柳枝，混沌钟的声波将盘古血雾凝成星斗——与此刻暗房内显影液的波纹完全重合。
暗房角落的樟木箱突然自行开启。
阿娇的银梳劈开斑驳的铜锁，苗族少女的尖叫声被满箱傩面吞噬——彩漆剥落的面具瞳孔中，全在循环播放傩戏还魂的场面。"江右戏班的武生！"她舀起酸汤鱼浇在面具上，"他的脸谱被炼成了牵丝偶！"
巫祝虚影突然实体化。
温不言的算盘在傩戏袍摆中解体，五十六枚算珠嵌入墙壁剧照。盲眼书生拽动墨线缠住云煩脚踝："东家，这厮的桃木剑是杨眉道人的柳枝！"
云煩锁骨旧伤迸出青光，混沌之气凝成盘古斧虚影劈向巫祝。斧刃触及傩面的刹那，整间暗房回溯成光绪末年的戏台。阿娇踩着鼓点击缶，银镯子刮过铜锣："装神弄鬼的，尝尝苗疆的酸汤醒神！"
雷公椒在符咒上爆开的火光中，戏台幕布里的刀马旦突然跃出画框。戴傩面的巫祝从水袖钻出，手中的牵丝线正在操控记者残魂："云来斋的东家...正好当还魂戏的祭品..."
温不言的墨线绞住水袖，算珠在戏服上拼出先天八卦："东家，这匹蜀锦吃过天师府的朱砂！"
暗房突然倾斜成戏台角度。
阿娇的酸汤鱼锅砸穿暗室墙壁，露出后面藏着的戏服仓库。檀木箱里陈列的蟒袍正在渗出尸蜡，每件戏服纹样都绣着梅山符咒。苗族少女甩出银项圈套住凤冠："姑奶奶倒要看看，你们的傀儡戏经得住几锅酸汤！"
云煩的青铜手甲刺入蟒袍，混沌之气顺着金线逆流。巫祝虚影突然膨胀成傩面形状，面具空洞处映出的却是时辰道人的日晷刺穿归墟的场景。"杨眉道人的把戏..."混沌魔神捏碎傩面，"你们把生魂...缝进了戏服！"
记者残躯突然干瘪，飞溅的糯米浆在空中凝成"梅山"字样。温不言的墨线缠住即将消散的巫祝："东家，他的魂魄里藏着傀儡班的..."
归墟潮声吞没了后半句话。
暗房开始坍缩成戏箱，阿娇拽着昏迷的记者跳进酸汤鱼锅，沸腾的红汤里浮现出云来斋天井的轮廓。
最后消失的是那台老式留声机。
林桂香正在擦拭博古架上的黑胶唱片，忽然听见里面传出《牡丹亭》的变调。居委会主任吓得摔碎茶盏时，瓷片在糯米浆里拼出"傀儡班"的朱砂字。
回到古董店的三人浑身沾满戏彩。温不言摸着算盘上新嵌的工尺谱叹气："东家，下回..."
后巷突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穿戏服的花脸撞开店门，怀中水袖正在渗出傩面虚影："云先生！沪上戏院的戏箱...半夜会唱还魂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