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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娇的银镯撞在红糖罐上，震落三粒朱砂。
"老丈说笑了。"她掐着楚地口音，把酸汤鱼锅往身后藏了藏，"奴家这是云梦泽祖传的驱邪香，专克产房血光。"锅底孟婆汤熬煮的酸辣味混着雄黄气息，熏得门房连退三步，腰间挂的秦半两钱突然渗出黑血。
二十丈外的梧桐树上，温不言的算盘珠正卡在"三凶西吉"的卦象间。他听着质子府内此起彼伏的惨叫声，突然从袖中抖出半卷竹简："东家，赵姬的脉案有问题。按《黄帝内经》推算，这胎该在惊蛰日临盆......"
云煩正蹲在庖厨的陶瓮堆里，指尖燃着混沌之火给安胎药保温。药罐里浮着的根本不是当归黄芪，而是泡得发胀的蛇眼石。"你以为吕不韦真在养胎？"他弹指将火星甩进灶膛，惊得梁上窥视的壁虎现出双头蛇原形，"他在用赵姬的子宫炼蛊。"
突然，产房方向传来瓷器碎裂声。云煩怀中的青铜鼎嗡嗡震颤，鼎耳夔龙纹竟渗出墨绿黏液。他翻上屋脊时，正看见阿娇被六个婆子围在回廊——为首的老妪捧着血盆，盆中脐带正扭曲成蛇形啃噬铜盆。
"这可是邯郸最好的收生姥姥。"门房阴恻恻笑着，露出镶金的犬齿，"娘子既懂驱邪，不如帮夫人镇镇这蛇胎？"
阿娇的苗银项圈突然绷首，十二只饕餮铃铛齐齐指向东南。她突然掀翻红糖罐，孟婆汤熬制的酸汤泼在青石板上，瞬间腐蚀出北斗七星状的凹痕："那得先问问我的锅同不同意！"
酸雾升腾间，三十六个"阿娇"从蒸汽中走出。有的举着接生用的桃木剪，有的拎着捆妖索改制的襁褓带，最离谱的那个正用招魂幡当产褥垫。真身早己翻窗潜入西厢房，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银饰乱颤。
赵姬的罗裙下伸出三条蛇尾，正缠着房梁倒吊分娩。产婆们脖颈后都贴着符纸，纸面朱砂画的明明是安神咒，此刻却渗出埃及圣书体的诅咒。最骇人的是婴儿啼哭声中混杂着鳞片摩擦声，仿佛有千万条小蛇正从母体钻出。
"让让！神农药浴来了！"云煩踹门而入，肩上扛着的青铜鼎咣当砸地。鼎中沸腾的混沌之气裹住蛇尾，瞬间将其逼回人形。他趁机将伪造的《神农经》塞给呆滞的产婆："快去取三斤硫磺混着朱砂，要快！"
温不言的声音突然在识海炸响："东家小心房梁！"
云煩旋身甩出药箱，箱中飞出的艾草针将梁上鬼影钉在墙头。那竟是吕不韦圈养的食梦貘，此刻獠牙间还叼着半片赵姬的魂魄。阿娇趁机把醒魂汤灌进产妇口中，却被反喷一脸蛇毒母乳。
"呸！比雷公山的五步蛇还毒！"她抹了把脸，银镯上镶嵌的辰砂突然发烫，"东家！孩子要出来了！"
仿佛响应这声呼喊，赵姬腹中突然迸发青光。云煩怀中的和氏璧碎片剧烈震颤，玉屑在虚空拼出"镇"字古篆。当婴儿头颅探出的瞬间，整个邯郸城的犬类齐声哀嚎——那孩子额间生着逆鳞，瞳孔是冰冷的竖瞳。
"不愧是祖龙。"云煩用混沌之气裹住婴儿，指尖拂过之处蛇鳞尽褪，"可惜腾蛇血脉碰上了孟婆汤。"
突然，吕不韦的狂笑穿透墙壁。商人手持半块和氏璧闯进来，璧上裂纹正与他脖颈的圣甲虫纹身共鸣："多谢诸位助我儿降世！"他袖中抖落的根本不是金银，而是无数刻着楔形文字的陶土人偶。
温不言的算盘声突然在屋顶炸响："戌时三刻，天狗食月！"
云煩踹翻药柜，露出底下用墨线绘制的二十八宿图："阿娇！酸汤鱼锅扣阵眼！"苗女应声掷出铁锅，孟婆汤浇在星图上激发出血色屏障。吕不韦的人偶军团撞在光幕上，竟化作黏土在地。
"你以为我只要个秦王？"吕不韦撕开衣襟，胸口嵌着的圣甲虫泛着绿光，"我要的是大秦十二金人！是贯通三界的万里长城！是......"
他的豪言被婴儿啼哭打断。云煩怀中的始皇幼体突然睁眼，瞳孔里流转的竟是盘古斧的虚影。和氏璧碎片挣脱吕不韦掌控，化作流光没入婴孩囟门。
阿娇趁机把酸汤鱼锅扣在吕不韦头上："您点的外卖到了！"
孟婆汤顺着商人七窍涌入，烫得他脖颈的圣甲虫纹身吱吱冒烟。温不言从房梁跃下，算盘珠组成困龙阵锁住门窗："东家，赵姬床底有东西！"
云煩掀开锦绣被褥，底下赫然是半卷《吕氏春秋》竹简。当他的混沌之气触及简册，那些纂字突然扭动成蛇，衔尾组成诡异的星图。在竹简末尾，竟夹着片新鲜蛇蜕，鳞片纹路与咸阳宫玉璧裂痕别无二致。
远处传来更夫沙哑的梆子声，质子府突然陷入死寂。云煩低头看去，怀中的婴儿不知何时睁开了眼——那瞳孔深处，竟映出两千年后兵马俑坑里蠢蠢欲动的陶土军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