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后山,禁地深处。
这里并非什么洞天福地,灵气稀薄得近乎于无。只有一片嶙峋的怪石,几株在贫瘠岩缝中艰难求生的歪脖老树,以及一个被藤蔓半掩的、仅容一人盘坐的浅洞。
洞内空气常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土腥与腐朽气息,光线昏暗,唯有从藤蔓缝隙透入的几缕天光,勉强照亮石壁上斑驳的水痕。
此刻,林默便盘膝坐在这简陋至极的“静室”中央。
他身上的粗布麻衣沾满了尘土,脸色是一种久不见天日的苍白,深陷的眼窝下是浓重的青黑,嘴唇因长时间缺水而微微干裂起皮。
连续七天七夜,他未曾离开此地一步,未曾合眼片刻。所有的精力,所有的意志,都倾注在面前摊开的那卷古老、泛黄、边缘己磨损得如同枯叶般的兽皮卷轴上——《枯木诀》。
卷轴旁边,散落着厚厚一叠粗糙的兽皮纸,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炭笔勾勒的线条、标注的节点、反复修改的箭头,还有无数被划掉的尝试路径。
每一张纸,都代表着他无数次失败的心血。空气中弥漫着墨炭的味道和他身上散发的、因精神高度集中而产生的淡淡汗味。
“左脉分支,第三节点偏移半寸,灵力运行至‘厥阴俞’时迟滞淤塞,气血逆冲…失败!”
“尝试绕行‘天池’,强行连通‘膻中’,行气速度激增三倍,但丹田鼓胀欲裂,有崩毁之兆…失败!太险了!”
“引‘地仓’余力反哺‘承泣’…不行,此路不通!经脉承受不住这种对冲…”
林默的脑海中,仿佛有无数条虚幻的、闪烁着微光的路线在疯狂交织、碰撞、湮灭。
每一次尝试,都伴随着剧烈的精神消耗,如同用无形的刻刀在他意识深处反复雕琢,带来阵阵尖锐的刺痛。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落,滴在冰冷的石地上,留下深色的印记,但他浑然不觉。
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那张由残缺线条构成的、关乎未来的“地图”上。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冷的岩石地面上划动,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每一次推演,都在榨取他 【基础推演(精通1级)】 的极限。
大脑如同高速运转的熔炉,将《林家基础锻体诀》的稳健,《敛息术》的隐晦内敛,甚至前世接触过的、关于人体经络的模糊知识,以及无数次修炼中身体最本能的反馈,统统熔铸在一起,试图浇灌出那残缺路径的轮廓。
“枯木…逢春…”林默干裂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反复咀嚼着功法的名称核心。“死寂非终点,是蛰伏,是积蓄…是等待那一线生机…路径不该是纯粹的刚猛冲击,也不能是彻底的死水一潭…”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道微弱闪电!他猛地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兽皮卷轴上那处断裂最严重、导致整个第一层路线几乎无法连贯的核心区域。
以往所有的尝试,要么试图绕过它(失败),要么试图强行冲开它(更失败)。
“或许…不是‘冲开’,也不是‘绕过’…而是…‘渗透’?如同老树盘根,无惧顽石,缓慢而坚韧地…钻过去?”一个大胆到近乎荒谬的想法在他心中滋生。
他摒弃了所有刚猛的、试图拓宽路径的想法。
精神高度集中,想象着自己体内那微弱的气血之力(尚未转化为灵力),不再是一股奔流,而是化作了无数条细微到极致、坚韧到极致的气丝。
这些气丝,如同枯木深埋地下的根须,带着一种近乎死寂的、缓慢到令人发指的耐心,朝着那堵塞、断裂的经脉节点“渗透”而去。
这不是冲击,而是“浸润”,是“同化”,是“以柔克刚”!
他将这个疯狂的构想,结合之前无数失败积累的经验数据,小心翼翼地投射到推演之中。
指尖再次在冰冷的岩石上刻画起来,这一次,线条变得极其纤细、绵密,如同蛛网般层层叠叠地覆盖向那顽固的节点区域。精神力的消耗骤然加剧,太阳穴突突首跳,眼前甚至出现了阵阵发黑的眩晕感。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流逝。
洞外,风声呜咽,枯枝摇曳。洞内,唯有林默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以及指尖划过石面发出的细微“沙沙”声。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时辰,也许只是一瞬。当最后一笔极其微妙的、连接两个看似毫无关联的细小经脉分支的线条,在他推演的地图上落下时——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