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芷妍被保安架着离开拆迁现场时,天空突然下起暴雨。
雨水混合着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耳边只剩下挖掘机的轰鸣声和砖墙倒塌的闷响。她的双腿发软,额头滚烫,却固执地回头看向那片废墟——
顾霆琛就站在那里。
他撑着黑伞,西装笔挺,冷漠地注视着福利院被一点点推平。当宋芷妍踉跄着摔倒在水坑里时,他正好从她身边经过。
雨水溅在她的脸上,她颤抖着伸出手,想抓住他的裤脚——就像一年前她高烧时,他彻夜不眠守在床边那样。
但这一次,顾霆琛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他的皮鞋踏过积水,溅起的泥点落在她苍白的脸上,仿佛最后的羞辱。
"霆琛......"她微弱地呼唤,声音被雨声吞没。
顾霆琛的背影越来越远,首到消失在雨幕中。宋芷妍的视线逐渐模糊,高烧终于击垮了她最后的意志。
黑暗降临前,她似乎听到姐姐宋芷萱的惊呼声。
——
再次醒来时,刺鼻的消毒水味让宋芷妍皱起眉。她缓缓睁开眼,看到雪白的天花板和吊瓶。
"芷妍!你终于醒了!"宋芷萱红着眼扑到床边,"你吓死我了,高烧40度昏迷了两天!"
宋芷妍的嘴唇干裂,喉咙火辣辣地疼。她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病房门口——那里空无一人。
宋芷萱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脸色一僵:"他...没来过。"
一滴泪从宋芷妍眼角滑落,渗入枕头。她闭上眼睛,再也不肯睁开。
"芷妍,医生说你是情绪激动加上淋雨导致的急性肺炎,需要好好休息..."宋芷萱絮絮叨叨地说着,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病床上的宋芷妍像具没有灵魂的躯壳,连呼吸都轻得几乎看不见。
第三天清晨,宋芷萱回家换洗衣服时,宋芷妍终于有了动作。
她艰难地撑起身子,拔掉手背上的针头,踉跄着走到窗前。窗外阳光明媚,仿佛那天的大雨从未存在过。
"叮"的一声,手机屏幕亮起。是新闻推送:《顾氏集团总裁顾霆琛出席商业晚宴,与何氏千金相谈甚欢》。
配图中,顾霆琛西装革履,正微笑着与一位优雅的女性碰杯。
宋芷妍死死盯着那张照片,突然笑了。笑声嘶哑难听,像破碎的风箱。
她早该明白的——当顾霆琛决定放弃一个人时,会比北极的冰还要冷。
宋芷萱回到病房时,发现妹妹正坐在床上发呆,宋芷妍的嘴角竟带着诡异的微笑。
"芷妍...?"她小心翼翼地问。
宋芷妍转头看她,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气音。她皱起眉,又试了一次,依然没有声音。
医生的诊断很快出来:"暂时性失声,由极度情绪应激导致。"
"什么时候能恢复?"宋芷萱焦急地问。
医生叹了口气:"可能几天,也可能...永远。这取决于患者的心理状态。"
宋芷妍听完诊断,只是平静地点点头,仿佛失去声音对她来说无关紧要。
她拿出手机打字给姐姐看:【帮我办出院手续,我要回英国。】
"可是你的身体——"
【立刻。】
与此同时,顾氏大厦顶层。
顾霆琛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捏着一份医院报告。上面清楚地写着:宋芷妍,女,25岁,诊断为急性肺炎合并暂时性失声...
"顾总,何小姐到了。"林超轻声提醒。
顾霆琛将报告扔进碎纸机,转身时脸上己恢复商业化的微笑:"请她进来。"
何家千金何若曦优雅地走进办公室,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水味——和宋芷妍惯用的栀子花香截然不同。
"顾总,关于合作案,我父亲还有些细节想讨论。"她微笑着递上文件。
顾霆琛接过文件,不经意间看到自己无名指上淡淡的戒痕。他下意识用拇指了一下,随即收回思绪:"告诉何董,条件都可以谈。"
他的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是时少恒发来的消息:"芷妍今天出院,飞英国的航班下午三点。"
顾霆琛面无表情地锁上屏幕,对何若曦举杯:"合作愉快。"
————
机场VIP候机室里,宋芷妍裹着厚厚的围巾,脸色苍白如纸。
宋芷萱红着眼眶帮她整理行李:"真的不再等等?医生说你的身体不适合长途飞行..."
宋芷妍摇摇头,在手机上打字:【这里己经没有我留恋的东西了。】
"可是..."宋芷萱欲言又止,"你真的不打算告诉顾霆琛,你和贺嘉言其实什么都没发生?"
宋芷妍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良久才缓缓打字:【不重要了。】
登机提示音响起,她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
一年前,她满怀憧憬地嫁给顾霆琛;三个月前,她带着恨意离开;而现在,她连恨的力气都没有了。
飞机冲上云霄时,宋芷妍透过舷窗看着逐渐变小的城市轮廓,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喉咙。
——这样也好,反正她再也没有想对顾霆琛说的话了。
此时顾氏集团的会议室里,顾霆琛正在审阅合同,突然一阵心悸。
他皱眉看向窗外,正好看到一架飞机划过蓝天。
"顾总?"何若曦轻声提醒,"这份条款需要您签字。"
顾霆琛回过神,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名字。笔尖划破纸张,像某种无言的宣泄。
会议结束后,他独自站在落地窗前,掏出手机翻出加密相册——里面全是宋芷妍的照片。
她笑着的、睡着的、生气的......
顾霆琛的手指悬在"删除"键上方,良久,终究还是锁上了屏幕。
他转身走向酒柜,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威士忌。
窗外,那架飞机早己消失在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