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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七天，这个男人像尊雕塑般守在宋芷妍病房外，不吃不睡，任凭谁来劝说都不肯离开半步。
"至少去换身衣服。"时少恒压低声音，"你现在看起来像个流浪汉。"
顾霆琛恍若未闻，目光死死盯着病房那扇紧闭的门。透过门上的小窗，他能看到宋芷萱正在帮宋芷妍梳头，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他的妻子——不，可能很快就不是了——靠在枕头上，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她今天出院。"陆景川看了眼手表，"律师半小时前到了。"
顾霆琛的身体猛地一僵。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七天来，宋芷妍拒绝见他每一次，甚至连他送去的花和营养餐都被原封不动地退回来。只有宋芷萱被允许进入病房，而每次她出来时，看他的眼神都充满谴责。
病房门突然打开，宋芷萱推着轮椅走出来，轮椅上坐着穿戴整齐的宋芷妍。她今天穿了一件宽松的浅蓝色连衣裙，衬得肤色更加苍白，嘴唇上只抹了一点润唇膏，整个人淡得像随时会消失的水彩画。
顾霆琛瞬间站首身体，下意识整理了一下皱巴巴的衬衫领口。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宋芷妍抬起眼睛，目光从他身上扫过，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妍妍..."顾霆琛终于挤出一句，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宋芷妍没有回应，只是从膝上的文件夹里抽出一份文件，递给他。
"签字吧。"她说，声音平静得可怕。
顾霆琛没有接，他的目光落在文件抬头的"离婚协议书"几个大字上，眼前一阵发黑。
"我们谈谈。"他几乎是乞求地说，"就五分钟。"
宋芷妍的手稳稳地举着文件，纹丝不动："没什么好谈的。婚前协议写得很清楚，我不要你一分钱。"
"我不是担心这个！"顾霆琛突然提高了声音，引得走廊上的护士和病人都往这边看。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妍妍，求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宋芷妍终于抬眼看他，那双曾经盛满爱意的眼睛现在冷得像冰："解释什么？解释你怎么买通医生给我下药？解释你怎么趁我昏迷的时候杀了我们的孩子？"
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捅进顾霆琛的心脏。他踉跄后退一步，后背撞上墙壁。
"是为了救你的命..."他艰难地说。
"我的命是我的！"宋芷妍突然提高了声音，手中的离婚协议微微发抖，"我的身体，我的选择！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顾霆琛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走廊上一片哗然。那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黑白两道闻风丧胆的顾氏掌门人，此刻跪在自己妻子面前，满脸是泪。
"我宁可你恨我一辈子..."顾霆琛抓住宋芷妍的裙角，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也不能看着你去死..."
宋芷妍闭上眼睛，胸口剧烈起伏。再睁开时，眼中的决绝让顾霆琛心如刀绞。
"签字。"她又说了一遍，把文件和笔递到他面前。
顾霆琛摇头，泪水砸在大理石地面上："不...妍妍，求你..."
"够了！"宋芷萱突然上前一步，挡在妹妹前面，"顾霆琛，你还要把她逼到什么地步？一年前你误会她害死你母亲，把她赶出家门导致流产；现在你又擅自决定剥夺她做母亲的权利！你有什么资格说爱她？"
顾霆琛的脸色瞬间惨白。宋芷萱的话揭开了他们之间最痛的伤疤——那个在废弃福利院失去的孩子，那个永远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阴影。
时少恒见状赶紧上前打圆场："芷萱，这事不能全怪霆琛。医生都说了——"
"闭嘴！"宋芷萱转头怒视他，"你们这群自以为是的男人都一样！永远觉得女人需要你们来'拯救'，哪怕是以践踏我们的意愿为代价！"
陆景川悄悄拉了拉时少恒的袖子，示意他别插手。走廊上的气氛凝固到极点，围观的病人和医护人员越来越多。
宋芷妍把离婚协议放在轮椅上，推着轮子向前移动，迫使顾霆琛松开她的裙角。
"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比任何怒吼都令人心碎，"如果不签字，我会向法院提起离婚诉讼。到时候，全城都会知道顾氏总裁是怎么对待自己妻子的。"
顾霆琛跪在原地，看着宋芷萱推着轮椅渐渐远去。在拐角处，宋芷妍最后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的决绝让他明白——这一次，她是真的不会原谅他了。
时少恒弯腰想扶他起来，却被顾霆琛一把推开。这个男人像具行尸走肉般自己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向电梯。
"去哪？"陆景川追上去问。
顾霆琛按下电梯按钮，声音空洞："去求每一个能求的人。"
电梯门打开，里面站着顾家的私人律师林晟。他看到顾霆琛的状态，明显吃了一惊："顾总，我刚从法院拿到——"
"滚。"顾霆琛看都没看他一眼。
林律师尴尬地退出来，等电梯门关上后，转向时少恒和陆景川："他这样多久了？"
"七天。"时少恒叹气，"从手术那天开始就没合过眼。"
陆景川接过林律师手中的文件袋："这是什么？"
"离婚诉讼的预防性材料。"林律师压低声音，"但看顾总这样...我觉得他宁可死也不会签字。"
陆景川翻看着文件，突然停在一页上："等等，这个条款..."
时少恒凑过来看，眼睛慢慢睁大："老天，他什么时候..."
文件上清清楚楚写着，如果离婚，顾霆琛将放弃所有婚前财产协议中的保护条款，自愿将个人名下70%的资产划归宋芷妍所有。
"一周前。"林律师轻声说，"就是他让我去联系史密斯教授那天。"
三个男人沉默地看着紧闭的电梯门。他们都明白，顾霆琛早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失去宋芷妍，就等于失去他的一切。
————
宋芷萱的别墅的花园里，蔷薇花开得正艳。宋芷妍坐在阳台上，望着远处发呆。出院三天了，她仍然感到腹部隐约的抽痛，医生说那是正常现象，至少需要两周才能完全恢复。
"他还在外面。"宋芷萱端着茶走过来，语气复杂。
宋芷妍没有回头："第几天了？"
"第三天。"宋芷萱把茶放在她面前，"保安说他就睡在车里，谁劝都不走。"
宋芷妍的手指轻轻敲击茶杯，没有接话。
"其实..."宋芷萱犹豫了一下，"他修改了婚前协议。如果你坚持离婚，可以得到他七成的个人资产。"
"我不在乎钱。"宋芷妍冷淡地说。
"我知道。"宋芷萱坐到她身边，"我只是觉得...也许他是真的知道错了。"
"有些错误，一辈子都无法弥补。"宋芷妍轻声说，站起身走向卧室，"让他走吧。告诉他，再不签字，明天我的律师就会向法院递交材料。"
宋芷萱看着妹妹单薄的背影，胸口发紧。她知道，这一次，顾霆琛真的失去她了。
别墅大门外，顾霆琛坐在车里，目光呆滞地盯着二楼那个亮着灯的窗户。三天来，他像个stalker一样守在这里，只为了偶尔能看到宋芷妍的身影在窗前闪过。
手机震动起来，是时少恒的消息："查到了，瑞士那个专家团队明天到。要不要安排见面？"
顾霆琛盯着屏幕，突然笑了，笑声嘶哑得像哭。太迟了。现在就算有百分之百的成功率，也换不回她的原谅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个亮着灯的窗户，启动车子，缓缓驶入夜色中。副驾驶座上，那份离婚协议己经签好了他的名字，墨迹被几滴未干的泪水晕染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