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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季诗晴开始讲述。从阳光福利院的童年，到被顾霆琛收留；从误以为的爱情，到残酷的真相；从流产的痛苦，到心如死灰的逃离。她的声音很轻，但很稳，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只有说到失去的孩子时，她的手指微微发抖，宋母立刻握住了它们。
当故事讲完，花园里只剩下鸟鸣和远处羊群的叫声。季诗晴不敢抬头，怕看到宋父宋母眼中的怜悯或——更糟——嫌弃。
"诗晴..."宋母的声音有些奇怪，像是哽住了。
季诗晴鼓起勇气抬头，却看到宋父宋母眼中都噙着泪水。更奇怪的是，他们的表情不仅仅是同情，还有一种她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季诗晴慌乱起来。
"不，不，亲爱的。"宋母用手帕按了按眼角，突然站起来，"只是...烤箱 timer 好像响了。我去看看苹果派。"
"我去帮她。"宋父也起身，动作快得几乎像是逃离，"你...你先喝茶。"
两人匆匆离开，留下季诗晴一人呆坐在花园里。她的心沉到谷底。果然还是太过了吗？那些黑暗的过去，那些不堪的经历，谁会愿意接纳这样的她？宋家人对她这么好，她却用这些悲惨故事破坏了美好的下午茶...
"嘿，怎么了？"宋芷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刚刚骑马回来，脸颊红扑扑的，马靴上还沾着草屑，"爸妈呢？我老远就闻到苹果派香了。"
季诗晴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眼泪不争气地涌上来，她急忙低头假装整理桌布。
宋芷萱立刻察觉到异常，扔下马鞭坐到她旁边："发生什么了？"
"我...我告诉了叔叔阿姨我的事。"季诗晴艰难地说，"他们...好像被吓到了。"
宋芷萱瞪大眼睛："你主动告诉他们的？全部？"
季诗晴点头，泪水终于滑落："他们借口去看苹果派，就...走了。"
"不可能。"宋芷萱斩钉截铁地说，一把抓住季诗晴的手，"我爸妈绝不会因为这种事嫌弃你。我用生命担保。"
季诗晴看着宋芷萱坚定的眼神，一时不知该相信自己的判断还是朋友的保证。
"等着。"宋芷萱站起身，马靴重重地踏过草坪，"我去问清楚。"
季诗晴独自留在花园，手指无意识地绕着玉镯转圈。这只镯子现在感觉如此沉重，仿佛在提醒她终究不属于这里。也许她该收拾行李了，趁大家还没明确表示厌恶前离开...
"诗晴！"宋芷萱的声音从厨房窗口传来，"苹果派完美极了！快来尝尝！"
声音如此热情，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季诗晴犹豫地走向厨房，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厨房里，苹果派确实金黄酥脆，散发着香气。宋母正在切块，宋父忙着打奶油，两人看到她进来，立刻露出笑容——虽然那笑容有些勉强。
"尝尝你自己的杰作。"宋母递给她一块，上面还冒着热气。
季诗晴小口咬了一下，酥皮在齿间碎裂，苹果的酸甜和肉桂的香气充满口腔。这绝对是她做过最成功的苹果派。
"好吃吗？"宋父问，声音里有一丝紧张。
季诗晴点头："嗯，很好吃。"
"那就好。"宋母如释重负地笑了，"我就说你很有天分。"
气氛看似恢复正常，但季诗晴能感觉到某种微妙的变化。宋父宋母的眼神时不时飘向她，又迅速移开；谈话也比平时拘谨，避开所有可能涉及过去的话题。
下午茶后，宋芷萱拉着季诗晴去马厩帮忙刷马。这是她们每天的例行活动，季诗晴己经不再害怕那匹叫"雷神"的温顺母马。
"我问过爸妈了。"宋芷萱一边给马梳毛一边说，故意背对着季诗晴，"他们说只是...太震惊了。没想到你经历了这么多。"
季诗晴的手停在马背上："就这样？"
"就这样。"宋芷萱转身，首视她的眼睛，"他们爱你，诗晴。不会因为你的过去改变这一点。"
季诗晴想相信，但那个下午的异常反应仍像根刺扎在心里。宋父宋母眼中的泪水，那种奇怪的、复杂的表情，匆匆离席的背影...不单单是震惊或同情，更像是...认出了什么？
"别多想。"宋芷萱捏了捏她的手，"今晚镇上有烟火表演，我们去看吧？玛丽和汤姆可以当保镖。"
季诗晴勉强点头。自从那天顾霆琛派来的保镖到达后，她的活动范围就被谨慎地控制在农场和附近小镇。宋芷萱解释说是因为英国乡村治安不好，但她知道真相远不止如此。
当晚的烟火表演很美，但季诗晴心不在焉。宋芷萱紧紧挽着她的手臂，汤姆和玛丽一前一后保持着警惕距离。人群中，季诗晴总觉得有视线在盯着她，但每次回头都只看到普通游客。
回到农场己是深夜。季诗晴洗完澡，发现宋芷萱坐在她床上，手里拿着一个相册。
"想给你看些东西。"宋芷萱拍拍身边的空位。
相册里是宋芷萱从小到大的照片。婴儿时期被宋父高高举起，小学毕业典礼上骄傲地展示奖状，十六岁生日派对上的奶油大战...每一张都洋溢着纯粹的爱与快乐。
"你看这张。"宋芷萱指着一张医院病床上的照片，她大约十岁，腿上打着石膏，却笑得灿烂，"我从树上摔下来，骨折了。爸妈轮流在医院陪了我两周。"
下一页是她出水痘的照片，满脸红点却还在做鬼脸；再下一页是高考失利后，宋父搂着她安慰的画面...
"我想说的是，"宋芷萱合上相册，"家人就是这样。无论你发生了什么，他们都会爱你、支持你。而现在，你就是我的家人。"
季诗晴的眼泪夺眶而出。宋芷萱紧紧抱住她，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宋芷萱在她耳边说，"我们去爱丁堡玩两天，就我们俩。好吗？"
季诗晴点头，泪水打湿了朋友的肩膀。无论宋父宋母的反常背后有什么原因，此刻宋芷萱的真心不容置疑。也许，只是也许，她可以试着相信这份亲情是真实的。
窗外，一轮满月高悬在约克郡的夜空中。季诗晴手腕上的玉镯在月光下泛着微光，仿佛在无声地见证着这个脆弱的、珍贵的信任时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