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萱!这里!"
希思罗机场到达大厅,一位穿着米色风衣的中年女性用力挥手。她身旁站着一位高个子男人,银灰色的鬓角让他看起来格外儒雅。
"妈!爸!"宋芷萱拖着行李箱飞奔过去,一头扎进母亲怀里。
季诗晴跟在后面,脚步不自觉地放慢。宋母放开女儿,目光立刻落在她身上,温暖而好奇。
"这就是诗晴吧?"宋母快步走过来,不由分说地给了季诗晴一个拥抱,"欢迎你来英国,亲爱的!"
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季诗晴僵在原地。宋母身上有淡淡的香水味,混合着阳光的气息,温暖得让人想哭。她己经不记得上次被母亲般的人拥抱是什么时候了。
"阿...阿姨好。"季诗晴结结巴巴地说。
宋父走过来,绅士地接过她的行李:"一路辛苦了。车子在外面等。"
宋家的车是一辆宽敞的路虎,内饰散发着真皮和木质调的清香。季诗晴被安排坐在副驾驶,宋父亲自开车,宋芷萱和母亲则在后座叽叽喳喳地聊天。
"第一次来英国?"宋父问,声音低沉温和。
季诗晴点头:"嗯。"
"会喜欢约克郡的。"宋父微笑,"空气比伦敦好多了,星星也更亮。"
车窗外的景色从城市渐渐变为田园,绿油油的草地、成群的绵羊、古老的石墙...季诗晴贴着窗户,被这异国的宁静美景吸引。阳光洒在草地上,像是铺了一层金粉。
两小时后,车子驶入一条林荫小道,尽头是一栋爬满藤蔓的石头房子,烟囱里飘出袅袅炊烟。
"到家啦!"宋芷萱欢呼。
宋母拉着季诗晴的手:"饿了吧?我炖了鸡汤,还做了红烧肉。"
房子内部比外观更加温馨。原木家具,印花布艺沙发,壁炉里跳动的火焰,还有满屋的食物香气。季诗晴站在门厅,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这一切太美好,美好得不真实。
"你的房间在二楼,挨着芷萱。"宋母帮她脱下外套,"先去洗个热水澡,然后我们吃饭。"
浴室里,季诗晴看着镜中的自己。飞行了十多个小时,她应该疲惫不堪,但此刻脸上却有一丝血色。热水冲走旅途的疲惫,也带走一部分心灵的尘埃。
下楼时,餐厅己经摆满菜肴——不仅有宋母说的鸡汤和红烧肉,还有清蒸鱼、炒时蔬、凉拌木耳...全是地道的中式家常菜。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都做了一点。"宋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季诗晴的喉咙发紧。在福利院,食物只是维持生命的必需品;在帝景庄园,精致菜肴是地位的象征。而眼前这一桌,是专门为她准备的,充满了...家的味道。
"我...都喜欢。"她小声说,眼眶发热。
宋父开了一瓶红酒,给每人倒了一点:"欢迎诗晴加入我们的小家庭。"
"Cheers!"宋芷萱举杯。
季诗晴抿了一口酒,然后尝试了一块红烧肉。肥而不腻,入口即化,甜咸适中...完美的味道。她忍不住又夹了一块。
"好吃吗?"宋母期待地问。
季诗晴点头,嘴里塞满食物说不出话。宋母开心地笑了,又往她碗里夹了一块鱼:"多吃点,你太瘦了。"
饭后,宋父拿出相册,给季诗晴看宋芷萱小时候的照片——骑小马摔得满身泥的,第一次做蛋糕把面粉弄得到处都是的,在学校演出中扮演小树的...每一张都充满爱和欢笑。
"这张最搞笑!"宋芷萱指着一张照片,"我五岁时非要把头发剪成和爸爸一样,结果..."
季诗晴听着宋家的故事,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就是正常家庭的样子吗?有吵闹,有糗事,但更多的是无条件的爱与支持。
"诗晴,来。"宋母突然起身,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这是给你的。"
盒子里是一只翠绿的玉镯,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这...太贵重了。"季诗晴连忙推辞。
"宋家传给女儿的。"宋母执起她的手,轻轻戴上,"芷萱有一只,这只给你。"
玉镯滑入手腕,冰凉温润。季诗晴看着它,突然想起顾霆琛曾经送她的项链——华丽昂贵却冰冷刺骨。而这只玉镯,朴素却温暖,像是一个承诺...
"我..."季诗晴抬头,看到宋母慈爱的眼神,再也控制不住泪水,"谢谢您。"
宋母轻轻擦去她的眼泪:"傻孩子,一家人不说谢。"
那一刻,季诗晴露出了数周来第一个真心的、完整的微笑。宋芷萱在一旁看着,悄悄抹去眼角的泪花。
——
第二天早晨,阳光透过蕾丝窗帘洒进房间。季诗晴睁开眼,一时间不知身在何处。然后她看到手腕上的玉镯,记忆回笼——英国,宋家,那一桌家常菜...
楼下传来笑声和餐具碰撞的声音。季诗晴洗漱完毕下楼,发现宋父正在厨房煎蛋,宋母在榨新鲜橙汁,宋芷萱则摆弄着一台老式收音机,里面传出古典乐。
"早安,睡得好吗?"宋母递给她一杯橙汁。
"嗯。"季诗晴点头,这次的笑容自然多了。
早餐后,宋父提议参观农场。羊群在草地上悠闲地吃草,几只小鸡跟在母鸡后面啄食,远处的果园里苹果己经泛红。
"要不要试试挤羊奶?"宋芷萱调皮地问。
季诗晴犹豫了一下,点头。在宋父的指导下,她蹲在母羊旁边,小心翼翼地触碰它的乳房。
"动作要轻柔...对,就是这样..."
温热的羊奶顺利流入桶中,季诗晴惊喜地笑了。就在这时,母羊突然转头,好奇地嗅了嗅她的头发,然后——"咩"地叫了一声。
季诗晴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羊奶桶打翻了。宋家人大笑起来,连严肃的宋父都笑得首不起腰。
"它喜欢你!"宋芷萱扶她起来,"通常它会首接踢人的!"
季诗晴看着自己狼狈的样子,再看看那只一脸无辜的母羊,突然也笑了起来。一开始是轻笑,然后是开怀大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阳光,草地,羊奶,笑声...在这一刻,所有的痛苦都暂时远去。季诗晴深吸一口新鲜空气,感到某种沉重的东西从肩上卸下了。
也许,只是也许,伤口会慢慢愈合。不是忘记,而是学会带着疤痕继续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