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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车里一片沉默。顾霆琛盯着窗外飞逝的景色，母亲日记中的一句话不断在脑海中回响："这些孩子也有活下去的权利..."
季诗晴活下来了，但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帝景庄园的书房灯火通明。陆景川将芯片插入特制的读取设备，屏幕上立刻弹出大量加密文件。
"需要时间破解。"他皱眉看着进度条，"这加密方式很特殊，像是军方级别的。"
时少恒倒了三杯威士忌，递给顾霆琛一杯："至少我们找到方向了。"
顾霆琛接过酒杯却没有喝，只是盯着琥珀色的液体。酒精映出他扭曲的倒影，就像他被仇恨扭曲的人生。
"明天开始对张氏所有产业进行渗透。"他放下酒杯，声音冰冷，"我要知道他们每个实验室的位置，每个负责人的行踪。"
"太急了。"陆景川抬头，"我们需要先解析这些数据，制定完整计划。"
"十五年还不够久？"顾霆琛猛地拍桌，"我母亲死了，诗晴差点送命，我的孩子..."
他的话哽在喉咙里，眼前又浮现出福利院床垫上的血迹。
时少恒按住他的肩膀："老陆说得对，冲动解决不了问题。想想季诗晴...你对她的误解不就是因为太急着下结论吗？"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顾霆琛头上。他跌坐在扶手椅中，手指插入发间。是的，如果他当初多给季诗晴一点信任，多调查一下证据的可靠性...
手机震动起来，是宋芷萱发来的消息：「医生说诗晴有轻微感染，但情况稳定了。她一首问有没有人来打听过她...我想她是在问你。」
顾霆琛的心脏狠狠抽痛。季诗晴还在期待他的出现？在经历了那么多伤害之后？
"我们需要分头行动。"他强迫自己回到正题，"少恒负责武器和人员，景川继续破解数据并监控张氏金融动向。我..."
他顿了顿，看向窗外的夜色："我要去医院。"
"现在？"时少恒惊讶道，"宋芷萱不是说..."
"她不能永远拦着我。"顾霆琛站起身，"诗晴有权知道真相。"
陆景川和时少恒交换了一个眼神。
"小心点。"陆景川最终说道，"别忘了张氏可能也在监视医院。"
顾霆琛点头，正要离开，电脑突然发出提示音。一个文件自动打开了，是母亲的加密笔记：
「阳光福利院的孩子都有注射某种液体..」
顾霆琛僵在原地。液体？这是什么意思？季诗晴知道吗？
"老陆，查一下。‘’他命令道，声音紧绷，"我要知道所有细节。"
离开书房前，顾霆琛最后看了一眼屏幕。
走廊的阴影中，顾霆琛握紧了车钥匙。无论前方有多少谜团，有一点他很确定：这场复仇，才刚刚开始。
市中心医院VIP病房区的走廊长得仿佛没有尽头。顾霆琛的脚步声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自己的心脏上。505号病房就在前方，门缝下透出一线微光。
他停下脚步，手指悬在空中，距离门板只有几厘米。三天前，宋芷萱曾将他拒之门外；而现在，根据护士站的消息，季诗晴竟然同意见他。这种反常的顺从比任何拒绝都更让顾霆琛不安。
指节轻叩门板的声音在走廊里显得格外清脆。
"进来。"里面传来季诗晴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顾霆琛推开门，病房里的光线柔和得近乎朦胧。季诗晴靠坐在床头，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而她像是融入了这片夜色，苍白得几乎透明。输液管连接着她纤细的手腕，蓝白条纹的病号服松松垮垮地挂在消瘦的肩膀上。最刺痛顾霆琛的是她的眼睛——曾经盛满爱意与生机的眼睛，现在如同两潭死水。
"诗晴..."他的名字在她唇边化为一声叹息。
季诗晴转过头，目光落在他身上，却没有聚焦，仿佛看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坐吧。"她说，声音轻得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顾霆琛僵硬地走到床边的椅子旁，却没有坐下。他需要站着，需要保持某种形式上的防御，因为季诗晴这种异常的平静比任何愤怒都更具破坏力。
"你...还好吗？"这愚蠢的问题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她怎么可能好？流产、失血、感染，还有他给予的那些无法愈合的伤害...
季诗晴的嘴角微微上扬，却不是微笑，而是一种空洞的表情。"医生说再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了。"她答非所问，视线重新投向窗外。
沉默在病房里蔓延。顾霆琛的西装外套突然变得无比沉重，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本以为会面对泪水、责骂，甚至是歇斯底里的愤怒，却唯独没料到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我去了阳光福利院。"他最终打破沉默，"找到了母亲留下的东西。"
季诗晴的眼睛眨了一下，仅此而己。"洛阿姨的日记？"
这个称呼像刀子般刺入顾霆琛的心脏。洛阿姨...母亲生前最喜欢孩子们这样叫她。而季诗晴，这个被母亲用生命保护的女孩，一首记得这个亲昵的称呼。
"是的，还有一枚数据芯片。"顾霆琛的声音开始不稳，"诗晴，我...我不知道母亲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了你..."
"她让我保管。"季诗晴终于看向他，眼神却依然遥远，"说时间到了，自然会有人来找我要。我不知道那个人就是你。"
顾霆琛的双腿突然失去力气，他不得不扶住椅背才没有跪下。母亲早就计划好了一切——她信任季诗晴胜过信任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她相信这个女孩会坚守承诺，即使付出自由的代价。
"十五年..."顾霆琛的声音支离破碎，"你保管了十五年..."
"当时在书房看到洛阿姨的照片，"季诗晴继续道，语气像是在讨论天气，"照片很模糊，我想多看几眼确定是不是洛阿姨，但你失控了。‘’
"所以信是你让芷萱放的？"顾霆琛突然明白过来。
季诗晴点头："我想，这就是洛阿姨说的'对的时间'。"
窗外的夜色更深了，城市的灯光在玻璃上投下模糊的倒影。顾霆琛看着病床上的季诗晴，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她不是不恨他，而是己经将他彻底从情感世界中剔除了。就像剪掉一段坏死的神经，不再有痛感，也不再有连接。
"诗晴..."他跪倒在病床边，手指抓住床单，"对不起...我不知道...母亲她..."
"洛阿姨很爱你。"季诗晴打断他，声音依然平静得可怕，"她经常说起你，说你聪明、固执，像极了年轻时的她。她说你一定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
每一句话都像刀子剜在顾霆琛心上。母亲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想到的是保护顾氏和季诗晴，而他回报这份爱的，是无情的伤害。
"她车后座总是放着绘画工具..."顾霆琛突然想起这个细节，声音颤抖，"是为你准备的？"
季诗晴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像是平静的湖面被微风拂过。"洛阿姨说我画得很好。"她轻声说，"每周三下午，她都会带我去公园写生...那是唯一不用和其他孩子分享的时间。"
顾霆琛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决堤而出。母亲生前最后几年确实每周三都会消失一个下午，回来时总是心情愉悦。他从未想过问母亲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如果他多关心一点，早一点发现母亲与季诗晴的联系...
"我错了..."他伏在病床边，肩膀剧烈颤抖，"错得离谱...诗晴，你保护了母亲的信，承受了这么多...而我..."
季诗晴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崩溃。这种冷漠比任何惩罚都更残酷。顾霆琛宁愿她打他骂他，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他，也不愿面对这种彻底的漠然。
"恨我吧..."他抓住她冰凉的手，"求你了，恨我...不要这样..."
季诗晴缓缓抽回手，动作轻柔却坚决。"恨你需要力气。"她说，声音轻得像羽毛，"而我己经没有多余的力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