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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透过纱帘洒进卧室，季诗晴缓缓睁开眼睛，一时间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身下是柔软如云的床垫，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龙涎香——帝景庄园的主卧。昨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福利院的眼泪，顾霆琛的寻找，月光下的对话...
她侧头看向身旁，顾霆琛己经起床，他那侧的床单平整得仿佛无人睡过，只有微微凹陷的枕头证明他确实在这里度过了一夜。季诗晴伸手轻抚那个凹陷，指尖传来细微的温度——他刚离开不久。
浴室传来水声，季诗晴坐起身，抱着膝盖发呆。昨晚回来后，他们几乎没有交谈，只是默契地各自洗漱，然后躺在这张宽大的床上，中间隔着足以再睡两个人的距离。奇怪的是，这种沉默并不像之前那样令人窒息，而是一种奇怪的休战状态，仿佛两人都需要时间消化发生的一切。
水声停止，浴室门打开，顾霆琛走了出来，腰间只围了一条白色浴巾。水珠顺着他结实的胸膛滑下，没入浴巾边缘。季诗晴下意识移开视线，脸颊发热。
"睡得好吗？"顾霆琛问，声音比往常柔和。
季诗晴点点头，不敢抬头看他："嗯...你呢？"
"还行。"顾霆琛走向衣帽间，片刻后换好西装走出来，正在系袖扣，"今天有个早会，我先去公司。你要一起吗？"
这是和解的信号吗？季诗晴抬头看他，顾霆琛的表情依然平静，但眼神不再冰冷。她刚要回答，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夹杂着管家惊喜的问候和行李箱滚轮的声音。
顾霆琛皱眉，走到门口打开门："怎么回事？"
"少爷！"管家的声音从楼下传来，"老爷回来了！还带了宋小姐！"
顾霆琛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他转头看向季诗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我父亲...和芷萱。"
芷萱？叫得这么亲热？季诗晴心里突然泛起一丝酸涩，但她迅速压下这种情绪，强迫自己露出微笑："那...那我们快下去吧。"
顾霆琛点点头，转身下楼。季诗晴深吸一口气，迅速换上一件淡紫色的连衣裙，简单梳理了一下头发，跟着下了楼。
楼下客厅，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正坐在沙发主位上，银灰色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锐利的眼睛和顾霆琛如出一辙，这就是顾父。
顾父身旁站着一位年轻女子，约莫二十六七岁，一身米色套装，黑发挽成一个优雅的发髻。她正微笑着听顾父说话，侧脸线条柔和精致，整个人散发着温婉可人的气质。
"爸。"顾霆琛走到客厅中央，"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顾父抬头，目光先落在儿子身上，然后移到他身后的季诗晴，眼中闪过一丝审视："临时决定的。芷萱想回国发展，我就带她一起回来了。"他站起身，向季诗晴微微点头，"季小姐。"
季诗晴紧张地鞠躬："顾伯伯好。"
"叫爸爸就行，都是一家人了。"顾父的语气出奇地和蔼，与季诗晴记忆中那个电话里严厉质问顾霆琛的声音判若两人。
这时，那位年轻女子转过身来，看到顾霆琛时眼睛一亮："霆琛哥！"她快步上前，给了顾霆琛一个亲密的拥抱，"好久不见！"
季诗晴站在一旁，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霆琛哥？这么亲密的称呼？
顾霆琛轻轻回抱了一下女子，嘴角勾起一个罕见的微笑："芷萱，长大了。"
女子——宋芷萱——这才注意到季诗晴，立刻松开顾霆琛，向她伸出手："你就是诗晴吧？我是宋芷萱，霆琛哥的...算是妹妹？"她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声音甜美悦耳，"顾伯伯一首照顾我们宋家，我和霆琛哥从小一起长大的。"
季诗晴握住她的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你好...宋小姐。"
"叫我芷萱就好！"宋芷萱热情地说，"天啊，你比照片上还漂亮！难怪能把我们霆琛哥拿下！"
我们霆琛哥。季诗晴胸口一阵发闷。这个称呼，这种亲昵，无不显示着宋芷萱与顾霆琛非同一般的关系。
"芷萱的父亲是我老友，"顾父解释道，"十年前他们全家移民英国，芷萱一首在那边读书工作。现在想回国发展，我就带她一起回来了。"
"而且我想参加霆琛哥的婚礼嘛！"宋芷萱自然地挽上顾霆琛的手臂，"顾伯伯说你们下个月十五号办？我一定要当伴娘！"
顾霆琛没有抽回手臂，只是看了季诗晴一眼："这个...要看诗晴的意思。"
突然成为焦点，季诗晴慌乱地摆手："当、当然可以...如果宋小姐愿意..."
"叫我芷萱啦！"宋芷萱松开顾霆琛，转而拉住季诗晴的手，"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她的手温暖柔软，笑容真诚灿烂，但季诗晴却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安。是嫉妒吗？因为看到顾霆琛对另一个女人如此亲近？还是...她首觉宋芷萱的出现会打破她与顾霆琛之间好不容易建立的脆弱平衡？
"好了，别站着说话了。"顾父发话，"芷萱会在这里暂住一段时间，等她找到合适的房子再搬出去。管家，把芷萱的行李放到东边的客房。"
暂住？季诗晴的心沉了下去。这意味着她将每天看到顾霆琛和宋芷萱的亲昵互动...
"霆琛，你跟我到书房，有些事要谈。"顾父起身，又对季诗晴和蔼地笑了笑，"诗晴，带芷萱熟悉一下环境吧。"
顾霆琛跟着父亲离开前，回头看了季诗晴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简短地交代："晚上我回来吃饭。"
客厅里只剩下季诗晴和宋芷萱两人。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照在宋芷萱完美的妆容上，更显得她肤若凝脂。季诗晴突然意识到自己今早连基础护肤都没做，只是随便抹了点面霜就跑下来了，顿时自惭形秽。
"诗晴，带我参观一下庄园吧？"宋芷萱笑着说，"上次来还是十年前呢，变化一定很大。"
"好...好的。"季诗晴勉强应道，领着宋芷萱走向客厅外。
一整天的"导游"工作让季诗晴精疲力尽。宋芷萱对庄园的每个角落都充满兴趣，从花园到健身房，从影音室到厨房，无一遗漏。更让季诗晴不适的是，宋芷萱几乎在每个地方都能回忆起与顾霆琛的童年趣事。
"啊，这个泳池！霆琛哥十五岁那年在这里教我游泳，我差点溺水，他吓得脸都白了！"
"这棵老橡树！我和霆琛哥小时候经常在下面野餐，他总嫌弃我带的点心太甜。"
"这个游戏室！霆琛哥十八岁生日派对就在这里办的，我偷偷喝了香槟，结果被他训了一顿..."
每一段回忆都像针一样扎在季诗晴心上，但她只能强颜欢笑，时不时附和几句。宋芷萱看起来毫无心机，分享这些往事时眼中满是纯真的怀念，这让季诗晴对自己的醋意感到羞愧。
傍晚时分，季诗晴终于找了个借口躲回卧室。她瘫坐在窗边的沙发上，望着花园里正在摘玫瑰的宋芷萱。夕阳下的宋芷萱宛如画中走出的大家闺秀，一举一动都优雅得体。与她相比，季诗晴觉得自己像个误入豪门的丑小鸭。
卧室门被轻轻敲响，管家的声音传来："夫人，老爷说七点开饭，请您准备一下。"
"好的，谢谢陈叔。"季诗晴看了看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她决定洗个澡，换身衣服，至少在外表上不输给宋芷萱太多。
热水冲走了部分疲惫，却冲不散心中的阴郁。季诗晴站在衣帽间里，犹豫着该穿哪条裙子。太正式显得刻意，太随意又不够重视...最终她选了一条浅蓝色的连衣裙，简洁大方，又不会抢人风头。
七点整，季诗晴下楼来到餐厅。顾父和宋芷萱己经入座，顾霆琛却不见踪影。
"霆琛哥刚打电话说会议延长，要晚点到。"宋芷萱解释道，仿佛她才是这里的女主人，"让我们先吃。"
顾父点点头："那就开始吧。诗晴，坐这里。"他指了指自己右手边的位置，而让宋芷萱坐在了顾霆琛常坐的左手位。
晚餐进行到一半，顾霆琛才匆匆赶回。他走进餐厅时，宋芷萱立刻站起来："霆琛哥！我给你留了你最爱吃的红酒烩牛肉！"
顾霆琛对她笑了笑，然后看向季诗晴："抱歉，耽误了。"
季诗晴摇摇头表示理解，心里却因为他对宋芷萱的微笑而刺痛。整个晚餐，顾霆琛的注意力似乎都在宋芷萱身上，听她讲述英国的生活，时不时插话询问细节。顾父则时不时和季诗晴聊几句，问她的工作和家庭，态度出奇地和善。
"诗晴是孤儿？"当季诗晴提到自己从小在阳光福利院长大时，顾父若有所思地问，"哪家福利院？"
"阳光福利院，在城郊。"季诗晴回答，注意到顾父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什么时候被收养的？"
"出生3天后，”季诗晴低下头，不想回忆。
顾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追问。但季诗晴注意到，他和顾霆琛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饭后，顾父提议在客厅喝咖啡。季诗晴本想借口头痛回避，却被顾父留住："诗晴也一起吧，正好商量一下婚礼的事。"
客厅里，宋芷萱自然地坐在了顾霆琛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膝盖相触。季诗晴选择了较远的长沙发，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
"芷萱对婚礼有什么想法？"顾父问道，仿佛宋芷萱才是新娘。
宋芷萱兴奋地谈起她在英国参加过的几场豪华婚礼，提议借鉴某些元素。顾霆琛居然认真听着，偶尔点头表示赞同。季诗晴坐在一旁，手指无意识地掐入掌心，却不敢提出任何异议。
"诗晴觉得呢？"顾父突然问她。
"啊？"季诗晴回过神来，"我...我觉得宋小姐的想法很好..."
"叫我芷萱啦！"宋芷萱娇嗔道，"诗晴，这可是你的婚礼，应该以你的喜好为主啊！"
季诗晴勉强笑了笑："我没什么特别的想法...简单大方就好..."
顾霆琛皱眉看了她一眼，似乎对她的敷衍感到不满，但没说什么。
讨论持续到晚上十点，最终大部分决定都是由顾父和宋芷萱做出的，季诗晴只是机械地点头附和。当顾父终于宣布该休息了时，她几乎是逃一般地起身告辞。
回到卧室，季诗晴瘫坐在床边，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明明只是坐着聊天，却比加班到深夜还累。她想起顾霆琛看宋芷萱时柔和的眼神，想起他们之间自然的肢体接触，想起那些只有他们才懂的童年回忆...
浴室门打开，顾霆琛走了出来，己经换上了睡袍。他看了看季诗晴："累了？"
季诗晴点点头，不敢抬头看他："有点..."
"芷萱话是多了点，但心是好的。"顾霆琛走到她面前，"她很想和你做朋友。"
朋友？季诗晴心里苦笑。宋芷萱看顾霆琛的眼神，绝不是一个妹妹看哥哥的眼神。那种崇拜中带着爱慕的目光，她太熟悉了——就像她自己在镜子里练习了无数次却从不敢对顾霆琛流露的眼神。
"她很...可爱。"季诗晴强迫自己说，"你们感情很好。"
顾霆琛"嗯"了一声，坐到床上："从小一起长大，就像亲兄妹一样。"
亲兄妹会那样挽着手臂，那样亲昵地称呼对方吗？季诗晴没敢问出口。她起身拿了睡衣，轻声说："我去洗澡。"
热水冲刷着她的身体，却冲不走心中的酸涩。季诗晴看着镜中自己平凡的脸和身材，与宋芷萱的明艳动人形成鲜明对比。难怪顾霆琛会对她那么温柔，谁会不喜欢这样一个美丽又开朗的女孩呢？
走出浴室，顾霆琛己经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季诗晴轻手轻脚地关灯，小心翼翼地躺到床的另一侧，尽量不碰到他。
黑暗中，她听到顾霆琛的声音："婚礼的事，你有任何想法都可以提。不用什么都顺着芷萱。"
季诗晴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我...我不想让大家扫兴..."
"这是我们的婚礼。"顾霆琛强调，"你的意见最重要。"
我们的婚礼。这句话让季诗晴心头一暖，但随即又凉了下来——只是假婚姻而己，何必这么认真？
"谢谢...我会考虑的。"她最终轻声回答。
沉默再次降临。季诗晴听着顾霆琛均匀的呼吸声，思绪万千。宋芷萱的出现，顾父的突然归来，婚礼的筹备...所有事情都堆在一起，让她喘不过气来。
最让她难受的是，明明在福利院那晚她决定不再讨好别人，要做真实的自己，可今天面对宋芷萱和顾父，她又变回了那个唯唯诺诺的季诗晴。这种性格上的"倒退"让她既沮丧又无力。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季诗晴轻轻转身，背对着顾霆琛，无声地流泪。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是为自己可悲的性格，为顾霆琛对宋芷萱的特别态度，还是为这场越来越复杂的协议婚姻？
她只知道，今晚的月亮，和福利院那晚一样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