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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军的天总是灰的。
寒冰星黄昏来得很快，比赛结束不到半日，天幕就彻底沉了下去，乌云像浇铸的钢板沉沉压在基地上方。
光脑在桌上震动了三声，随后自动亮起。
卫枝醒来，自己竟然睡着了，她什么时候警惕心这么低了？
她挠了挠脑袋，视线落在桌子上的保温杯，
打开，是温热的红枣豆浆味的营养液。
室内恒温，很舒服。她看着窗外，冷风卷着雪粒，卫枝坐在金属床沿，捧着营养液，她喝下去，胃里很舒服。
这时候才腾出手看光脑，
卫枝一愣，
差点没认出那个出现在星网上的“自己”。
【军校联赛 · 荣耀榜 】
【卫枝 / 本届联赛第一/ 联邦一军代表 / 卡牌文明：未知】
那是她的半身像。
不是官方卡牌图册上那种白底像素风，而是一整幅以史诗光感渲染的战后浮像。
灰黑废墟之中，她半侧身站立，左手下垂，指尖还残留卡牌消散后的余烬，右手则高高举起，数张华夏卡牌化作虚影悬浮身后——
【黄巢-怒潮断城】
一骑红尘破城门，血甲怒发，剑锋破浪。
黄巢脚踏焚城烈焰，长袍翻飞如火海咆哮，身后万军身影模糊如潮，似乎在呼应着“天生万物以养人，奈何人无一寸地”。
他来，不为王座，只为清算。
【杨玉环-月下回眸】
长袖轻旋，环佩叮当，她立于弦月之下，一舞惊鸿。
青丝如瀑，眉眼如画，身周飘散的是沉香与冷月织就的光华。
她的眸光温柔，却透出决绝，她不再是宫廷宠姬，而是以美为刃的守护者。
【齐天大圣-斗战升天】
金箍裂光，金瞳怒睁。
大圣咧嘴一笑，银齿如锋。
金箍棒一击落下，万法俱灭。
他站在云端雷海之间，披着战火与自由，周身燃起一圈圈不受天地约束的光轮，那是华夏文明中最具反骨的信仰！
——不拜天，不拜地，只拜我心！
【孔子-言出礼法】
青衿束带，长须拂胸，孔子负手而立，脚下浮现出由篆文构成的庙堂之路。
他开口无声，却有万言随风，他的目光望向未来，似在说，“吾道不孤。”
袖中飞出礼乐典章，每一字每一言，皆可镇域封敌。
【李白-踏月破界】
白袍酒剑，踏月而来。
他的足下是一轮倾斜的银月，他的身后是裂开的时空与未尽的诗篇。
他一剑挑灯，一盏换天，衣袂翻飞间，如将万古浪漫剑入凡尘。
那一笑，是诗，也是战。
【李贺-梦魇九歌】
他自黑夜中走出，肩披鬼火，长发乱舞，手执沉重铜笔，书写梦魇与神祇的墓志铭。
无言，却似在哭。
他背后是骸骨与星辰堆叠成的诗冢，红绫缠腕。
他是诗鬼，何尝不算是被流放的神明，是华夏诗篇里最锋利的黑。
【屈原-汨罗行吟】
衣袍被风吹起，如水墨般挥洒。
屈原行于虚空之上，手执芷兰，目光坚定。足下是翻涌不息的汨罗之水，浪头化作离骚的文字，在他身后盘旋。
他嘴唇微启，吟咏未尽的《九章》，带着殉道者的沉静与燃魂者的光。
【鲁班-机关炼界】
机括咔响，火光交错。
鲁班立于无数齿轮，构件与木羽之间，肩扛巨锤，身后是万千机关列阵，铸楼阁，化战城，炼神兵。
他不言语，眼神却如古铜般厚重，一击出，便是工程万年，功在当世的威严。
……
（此处并不是破设定，网站上的卡牌形象，是官网依靠道根据卫枝在战斗中各自卡牌的表现，综合生成的形象，一些具体的描述则是卫枝视角下的。）
众神列影，皆为华夏。
在这一瞬间，那些被历史雪藏，被时代抹去的光，重新自卫枝身后亮起。
众人的神色，不知道是不是卫枝的错觉，有一种示威的意思在？
这孩子，我们家的，想欺负？掂量掂量自己！
她不觉轻笑。
她的背景是副本崩毁后的深渊天穹，一道裂开的天空，一点微弱但灼目的火光，从她背后穿透所有黑暗，像点燃星系的第一缕曙光。
她本人不笑，却像在笑。
那不是取悦谁的笑，也不是高傲，而是那种，
“我知我来处”的清冷与笃定。
再下方，是金字加粗的评分栏，
【精神力控制：S】
【指挥意识：S】
【副本表现：SSS】
【卡组搭配：SS】
【文明贡献度：？】
【最终评分：超限新星代表！】
一旁小字弹窗标红，
【评分己突破预设上限，系统自动进入文明补录流程】
在她还没开口之前，星网的声音己经替她喊出了名字。
更有牌面的是，她甚至还有配乐。
不是电子音轨，而是一种令人胸腔震动的编钟之音，像从古文明废墟中拨出的金属回响，又被星辰译成了代码音流，
它温热，它宏大，它像一句久远的召唤，
“此处未竟者，今有人继续。”
卫枝怔住了。
这一刻，她不是副本胜者，也不是“那个卡牌特别奇怪的一军新生”。
她是某个早己消失的名字，在沉默中重回天穹。
她的眼前浮出大量词条，
【粉丝团体“枝火”己建组】
【个人网站建立完成 - 实时观看人数：3782万人】
光脑此时再次震动，她收到几条条加密信息，
【神祗平台发出正式授权申请：是否允许将您所用卡牌以虚拟形式植入战术模拟系统？】
金额，权限极高，平台愿意全额打造“未知文明副本流派”。
她静静看着那行字，
最终，她只回了西个字，
“不可魔改。”
末尾，她补上一句。
“那是一种完整的文化体系，它不该被商业审美抽离掉骨架。”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表示接受，并询问，
【是否能提供该文明的正式命名？】
她认真地看着光脑，指尖一字一顿地敲下，
华夏。
她从来没想过据为己有。
她也不是为了什么“拯救世界”去参与战斗。
她只是，恰好握住了那团快要熄灭的火，想要尽她这微不足道躯壳里所有的力气，举过头顶，让那微弱几乎被遗忘的光被人看见。
她不是什么天选之子，非金非玉，不过是个恰逢其会的容器，一个承载信号的坐标点而己。
她不争抢，只是记得。只是固执且近乎偏执地记住了那些被刻意抹去的。
她不高高在上，只是回来了。像一颗被引力重新捕获的，沉默的陨石，带着满身风霜撞回了这片曾将它放逐的星域。
仅此而己。
*
此刻的众人还未回到各自的军校，还都滞留在寒冰星。
基地外风雪翻涌，飞船临时停航，其他学生还在接受后续精神检测与系统归档。
她却仿佛从喧嚣里抽离出来，站在风雪与铁轨之间。
她回头，看了光脑上那个像是“另一个自己”的影像。
她轻声道，
“原来，你在这里。”
是的。
这一次，不是她归于这个世界，而是这个世界，第一次真正看见了她。
再一次看见了华夏。
不是作为一名军校生，不是副本攻略者，不是意外抽中未知文明卡牌的幸运者。
她是，
卫枝。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她的身后是，
华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