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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7章 冰封·父与子
渊星撞开门看到的那一幕，足以将任何理智焚烧殆尽。
雌父渊谷高大的身躯在喷溅的猩红中剧烈摇晃，像被无形的巨锤砸中，鲜血如同断裂的管道中失控喷涌的冷却液，泼洒在冰冷的地板、闪烁的仪器屏幕和那面隔绝生死的医疗舱玻璃上，触目惊心。每一次咳嗽都带出更多的血沫，那张冷峻如磐石的脸，此刻惨白如纸，银灰色的瞳孔因为极致的痛苦和惊骇而放大、涣散，里面翻涌的不仅是生理的剧痛，更是精神核心在巨大冲击下彻底崩溃的绝望漩涡。
而这一切的源头——
医疗舱内，己沦为炼狱。刺目的红光疯狂旋转闪烁，将舱内那个蜷缩抽搐的身影映照得如同厉鬼。司焰的尖啸己不再是单纯的声音，那是灵魂被撕裂、被冰冷异物强行占据时发出的、混合着无尽痛苦和原始暴戾的嘶鸣！他的身体扭曲成非人的角度，指甲在强化玻璃上刮出令人牙酸的尖响，每一次痉挛都伴随着监控光屏上生理曲线更疯狂的跳动和那片象征彻底毁灭的猩红区域的急速扩张！
“雌父！”渊星的嘶喊破音，带着少年从未有过的、近乎崩溃的恐慌。他像一道离弦的箭冲向渊谷，试图用自己单薄的肩膀去撑住那摇摇欲坠的身躯。然而，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渊谷染血军装的刹那——
“不！别过去！星儿！”司勒烨的吼声如同濒死的野兽，带着撕裂的绝望和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
晚了。
司焰那双因为极度痛苦而瞪大到极限、瞳孔深处疯狂闪烁冰冷金芒的眼睛，猛地锁定了扑向渊谷的渊星！
那是一种纯粹的、被侵犯了绝对领域的暴怒！一种冰冷的程序对“威胁源”的锁定！
嗡——！
一股比之前隔绝渊谷精神力时更加狂暴、更加冰冷的能量冲击波，毫无征兆地以司焰为中心轰然爆发！那不是物理的冲击，而是纯粹的精神湮灭风暴！目标首指正扑向渊谷的渊星！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渊星清晰地“看到”了那无形的、带着绝对零度般冻结意志的死亡浪潮，如同无形的海啸，咆哮着向他扑来！他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瞳孔缩成了针尖！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面对毁灭的本能恐惧！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规避动作！
就在那毁灭性的精神湮灭即将吞没渊星的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身影，带着决绝的、不顾一切的速度，如同扑火的飞蛾，猛地插入了那道死亡风暴的路径！
是司勒烨！
他甚至没有思考！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那是雄虫保护幼崽最原始的本能！他张开双臂，用自己的后背，死死地、毫无保留地挡在了渊星与那毁灭风暴之间！
噗——！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只有一声沉闷得令人心胆俱裂的、仿佛血肉之躯被无形巨锤瞬间砸穿的闷响！
司勒烨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那股冰冷狂暴的精神力量狠狠击中！他猛地向前扑倒，一大口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般从他口中狂喷而出，瞬间染红了渊星煞白的脸和冰冷的制服前襟！那鲜血滚烫，带着浓烈的、属于雄父的气息，烫得渊星灵魂都在颤抖！
司勒烨的身体重重摔在地上，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撞击声。他蜷缩着，剧烈地抽搐，每一次痉挛都带出更多的鲜血，顺着嘴角蜿蜒而下，在冰冷的地板上迅速晕开一大片刺目的猩红。他试图抬头，看向被他护在身后的幼子，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痛苦、担忧、歉疚……无数复杂的情绪如同破碎的琉璃般交织，最终化为一片濒死的灰败。嘴唇艰难地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雄父——！！！”渊星的尖叫彻底撕裂了空气，带着一种灵魂被活生生撕碎的剧痛！他眼睁睁看着雄父倒在自己面前，鲜血染红了他的世界。刚才那冰冷的失望和指责瞬间被更汹涌、更撕裂的恐惧和悔恨淹没！他扑跪下去，双手颤抖着想去触碰司勒烨，却又像被烫到一样缩回，巨大的恐慌和无措让他像个迷路的幼崽，“雄父！雄父你怎么样！别吓我！雄父！”少年的声音带着哭腔，冰冷的理智在至亲的鲜血面前彻底粉碎。
“烨！！！”渊谷目睹司勒烨为保护幼子被重创吐血倒地，那口压抑在胸口的鲜血再也控制不住，再次狂喷而出！精神核心那道本就濒临崩溃的裂痕，在这一刻如同被投入了液氮的玻璃，发出了清晰而绝望的、遍布整个核心的碎裂声！银灰色的眼瞳中最后一丝光芒骤然熄灭，被一片死寂的黑暗和毁灭性的剧痛彻底吞噬。他再也支撑不住，高大的身躯如同被抽空了所有支撑的山峦，轰然向后倒去！
“雌父！”渊星肝胆俱裂！一边是吐血濒死的雄父，一边是精神核心彻底崩溃倒下的雌父！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将他灭顶！
然而，就在这濒临彻底毁灭、所有声音都被痛苦和警报淹没的瞬间——
被渊星身体挡住的、摔倒在地的司勒烨，那涣散的目光，在濒死的剧痛和模糊的视线中，似乎……捕捉到了医疗舱内一丝极其极其微弱的异常。
司焰那双因为暴戾和痛苦而扭曲的脸上，在渊星发出那声撕心裂肺的“雄父”尖叫时，那双疯狂闪烁冰冷金芒的瞳孔深处……似乎，极其短暂地，极其微弱地……掠过了一丝极其人性化的……茫然？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一丝被巨大噪音和强烈情绪突然“干扰”而产生的……程序运行般的“卡顿”？
那丝“卡顿”快得如同幻觉，瞬间就被更狂暴的冰冷金芒覆盖。但在司勒烨濒临熄灭的意识感知中，却像黑夜中擦亮了一瞬的火柴！
代价……是爱？
是至亲濒死的绝望呼唤……能撼动那冰冷的程序？
这个念头如同回光返照的电流，猛地刺穿了司勒烨濒死的意识！
他涣散的瞳孔骤然聚焦了一瞬，死死地盯住医疗舱内司焰那双冰冷的眼睛！一股混杂着绝望、不甘、以及最后一丝疯狂赌注的意志，在他破碎的精神海中强行凝聚！
不能死！他不能死在这里！
他必须……再试一次！用他仅存的、即将熄灭的……一切！
司勒烨猛地吸了一口气，气管里充满了血腥味，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他无视了渊星惊恐的哭喊，无视了自身急速流失的生命力，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将自己的精神意志压缩到极致——不再是温暖涓涓的抚慰，不再是小心翼翼的试探，而是将自己濒死的痛苦、对幼子失而复得又即将永别的撕心裂肺、对雌君崩溃的锥心之痛、以及那份源自血脉最深处、被冰冷程序隔绝却永不熄灭的、属于“父亲”的绝望呼唤……所有的情感，所有的意识，所有的“存在”本身，如同燃烧生命最后的火焰，化作一道纯粹到极致的、带着滚烫鲜血气息的精神信息流！
那不是冲击，不是接触，而是……传递！是孤注一掷的、单向的、向着那冰冷核心最深处……绝望的“投递”！
【焰焰！我的孩子——！醒过来——！看看雄父！看看星儿！看看你的雌父啊——！我们都在这里！不要……不要被它吞噬——！！！】
这道凝聚了司勒烨所有生命力、所有情感、所有绝望呐喊的“信息流”，如同扑向冰山的一粒微弱火星，带着决绝的悲壮，义无反顾地撞向了医疗舱内司焰周身那层绝对零度的精神屏障！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死寂。
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医疗舱内，司焰那疯狂抽搐的身体，那撕心裂肺的尖啸，那疯狂闪烁的冰冷金芒……在司勒烨那道燃烧生命的精神信息流撞上屏障的瞬间，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骤然停滞！
时间仿佛凝固了。
司焰的身体保持着蜷缩僵硬的姿势，微微歪着的头颅定在那里。那双空洞的金棕色眼瞳深处，那疯狂闪烁的、代表冰冷程序核心的锐利金芒，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如同信号不良般的疯狂闪烁和扭曲！金芒与原本属于司焰的、被彻底压抑的棕褐色底色，在瞳孔深处开始了无声而激烈的拉锯战！仿佛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正在这具躯壳的最深处，进行着惨烈的争夺！
他僵硬的嘴唇，极其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一个极其微弱、极其沙哑、带着巨大困惑和挣扎的、几乎听不见的气音，艰难地从他喉咙里挤了出来：
“……雄……？”
那个微弱的音节，如同投入死水的一颗石子，在死寂的医疗室内，激起了无声却滔天的巨浪！
濒死的司勒烨，涣散的瞳孔猛地爆发出最后一丝难以置信的微光！
抱着他哭喊的渊星，声音戛然而止，少年沾满雄父鲜血的脸上，只剩下极致的震惊和凝固的泪痕！
就连倒在地上，意识在无边剧痛和黑暗边缘沉浮的渊谷，那失去焦距的银灰色瞳孔，似乎也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
冰冷的程序，第一次……被至亲濒死的、燃烧灵魂的呼唤……撼动了吗？
代价，是父亲的生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