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晨光带着微凉的湿意,绵绵醒来时发现身边的位置空着,只留下封砚常穿的那件深灰色羊绒衫,上面还带着他身上清冽的雪松香。床头柜上放着保温杯,压着张便签:「醒了喝温水,我去处理点事,很快回。」字迹是他惯有的利落,末尾却多了个笨拙的笑脸符号。
她着便签纸的边缘,想起昨夜他抱着自己入睡时,后背伤口渗出的血渍在床单上晕开的淡痕。手机突然震动,是特助发来的消息:「夫人,总裁在顶楼露台,说您醒了可以上去找他。」
推开露台门的瞬间,风卷起封砚的风衣下摆,他手里拿着个牛皮档案袋,封口处贴着泛黄的便签,上面是他年轻时的笔迹:「给绵绵 —— 关于阮叔和阿姨的真相」。阳光穿过他指间的缝隙,在档案袋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像极了七年前车祸现场,她从变形的车窗里看到的,他抱着她时颤抖的肩膀。
“砚哥……” 绵绵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发颤。
封砚转过身,眼底的红血丝比昨夜更重,却努力挤出个笑容:“醒了?医生说今天可以出院。” 他将档案袋递给她,指尖触到她掌心时,明显感觉到她的颤抖,“别怕,都过去了。”
档案袋里掉出张泛黄的报纸剪报,标题是「赵氏矿业董事长赵振雄坠楼身亡」,日期停在阮家父母车祸后第三天。绵绵的手指划过报纸上模糊的人像,突然想起匿名信里提到的 “赵氏前任董事长”—— 那个在她记忆里只存在于长辈口中的名字。
“阮叔当年负责审计赵氏的海外矿场,” 封砚的声音在风中低沉而清晰,“他发现赵振雄用空壳公司转移资产,准备向监管机构举报时……” 他顿了顿,从档案袋里抽出份残缺的审计报告,最后一页贴着张照片,阮向东站在矿场入口,身后的卡车正装载着标有 “工业废料” 的集装箱,“车祸当天,阮叔带着证据去见我父亲,路上被赵振雄派的人……”
绵绵猛地抬头,看见封砚喉结滚动着,说不下去的话被风撕碎。她的目光落在报告边缘的批注上,是父亲的笔迹:「赵振雄的儿子也参与了,代号‘影子’」。而档案袋底部,躺着枚生锈的袖扣,样式与封砚常戴的莲花款极其相似,内侧刻着模糊的 “Z” 字。
“所以赵董现在做的一切,是为了掩盖当年的事?” 绵绵的声音抖得厉害,想起仓库里绑匪提到的 “封总书房第三个抽屉”,突然明白那是赵董设下的圈套,“他想让我以为……”
“以为阮叔的死和我有关。” 封砚接过话头,伸手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指腹擦过她耳垂时,触到她下意识的瑟缩 —— 那是被绑匪拽住头发时留下的淤青。“赵振雄坠楼前,把所有证据都藏起来了,我找了七年,只查到这些。”
他指着档案袋里的银行流水,最后一笔巨款汇往巴拿马的匿名账户,交易日期正是车祸次日。“这笔钱后来被用来成立赵氏的海外子公司,而经手人……” 封砚的手指停在流水单的角落,那里有个几乎看不见的指纹,“警方当年说是意外,但我找专家比对过,是赵振雄的秘书。”
绵绵突然想起慈善晚宴上赵夫人的赝品玉镯,想起仓库里绑匪袖口的封氏安保纽扣,心脏像被冰锥狠狠刺穿。她一首以为父母的死是意外,却没想过背后藏着如此肮脏的阴谋,而封砚竟然独自查了七年,还背负着她可能的误解。
“这个‘影子’……” 绵绵拿起那枚生锈的袖扣,“会不会是赵董?”
封砚摇头,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莲花袖扣,与生锈的那枚并排放在掌心:“我的袖扣是成年礼父亲送的,赵董比我大十岁,当年不可能戴这种款式。” 他指着生锈袖扣内侧的 “Z” 字,“更像是某个代号,或者名字缩写。”
就在这时,特助的电话打了进来,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总裁,赵氏的财务总监自首了,说有关于‘影子’的关键证据……” 话未说完,背景里传来剧烈的爆炸声,电话瞬间断线。
封砚的脸色骤变,立刻拨通安保部的电话,却只听到忙音。他看向绵绵,眼神里有她从未见过的焦虑:“赵氏在销毁证据,我必须现在回去。”
“我和你一起去。” 绵绵抓住他的手腕,指尖触到他袖扣下的伤疤 —— 那是七年前为了保护她父母的文件,被劫匪划伤的。“这些年你一个人扛着,现在该让我知道全部了。”
封砚看着她眼中的坚定,想起档案袋里未写完的调查报告,最后一页用红笔圈着:「关键证据可能在‘旧港区灯塔’」。那是他昨晚收到的匿名邮件,发件人 ID 正是 “Z”。
“上车。” 他不再犹豫,将档案袋塞进她怀里,“抱紧了,无论发生什么都别松手。”
黑色迈巴赫在车流中疾驰,绵绵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手里紧紧攥着那枚生锈的袖扣。封砚的手机不断收到警报信息,赵氏集团大楼方向升起滚滚浓烟,而导航显示,他们正驶向旧港区。
“砚哥,” 绵绵突然开口,指着档案袋里的银行流水,“这笔钱的收款方账户,尾数是‘7391’,好像在哪见过……”
封砚猛地踩下刹车,车子在路边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夺过流水单,瞳孔骤缩:“这是阮叔常用的密码!他的生日加绵绵的生日!”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如果收款账户是阮向东的,那当年那笔巨款……
“不可能,阮叔不是那种人!” 绵绵的声音带着哭腔,却被封砚打断:
“他是被栽赃的。” 封砚重新发动车子,油门踩到了底,“赵振雄故意用阮叔的密码设账户,就是为了让警方以为他监守自盗,这样就算查到证据,也会被当成贪污罪处理!”
车子驶入旧港区,废弃的灯塔在雾中若隐若现。封砚将车停在灯塔下,拿出工具箱里的手电筒:“我上去找证据,你在车里等我,无论听到什么都别出来。”
绵绵看着他冲进灯塔的背影,握紧了档案袋。海风卷起她的头发,突然想起父亲生前常说的话:“绵绵啊,做人要像灯塔一样,就算身处黑暗,也要守住心底的光。”
她推开车门,跟着封砚的脚印走进灯塔。潮湿的石阶上有新鲜的血迹,一首延伸到塔顶。当她爬上最后一级台阶时,看到封砚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个防水盒,而他面前,躺着己经断气的赵氏财务总监,手里紧紧攥着半张烧焦的照片。
“找到了。” 封砚的声音带着疲惫,打开防水盒,里面是盘录音带和一份股权转让协议。录音带里传来赵振雄的声音:「影子,把阮向东的证据处理掉,做得干净点……」
绵绵捡起地上的半张照片,烧焦的边缘露出熟悉的身影 —— 年轻时的封砚父亲,正和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握手,背景是赵氏矿场的标志。而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小字:「赵振雄、封志远与‘影子’,1998 年」。
封砚接过照片,手指在 “封志远” 三个字上停顿许久,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遗言:「砚儿,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样,保护好绵绵……」
就在这时,灯塔外传来警笛声,越来越近。封砚将录音带和协议塞进绵绵怀里,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快速发送了条信息,然后将手机扔进海里。
“跟我来。” 他拉起绵绵的手,朝着灯塔的秘密通道跑去,“剩下的证据链,我会找到的。”
绵绵跟着他在黑暗中奔跑,手里紧紧抱着档案袋,里面装着父母的真相,装着封砚七年的追寻,也装着那个未完的证据链。她知道,关于 “影子” 的真正身份,关于父亲是否真的牵涉其中,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而此刻,在封氏集团的服务器里,一封加密邮件正自动删除,发件人 ID “Z”,内容只有一句话:「灯塔证据己取,下一步,引蛇出洞。」
海风吹过灯塔,发出呜咽般的声响。绵绵看着封砚在前方奔跑的背影,突然明白,这场追寻真相的旅程,才刚刚开始。而他们手中的证据链,虽然己经接近完整,却还差那最关键的一环 —— 足以将所有罪恶暴露在阳光下的最后一块拼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