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深处的水滴声像倒数的秒针,林辰的指节死死抵住防弹马甲上"秦烈"字样的凹痕。朵朵右耳的莹白微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照得她嘴角凝结的糖霜如霜花般晶莹——那是三天前老乞丐塞给她的饴糖,此刻竟在潮湿的地下溶成细流,顺着脖颈渗入防弹衣的纤维。
"滋滋——"
糖液触到金属铆钉的刹那,蛛网般的蓝光突然在苔藓覆盖的巨门上炸开。林辰猛地后仰,后脑撞上朽木的瞬间,记忆如冰锥刺入太阳穴:巷炸时飞溅的青铜碎屑、祠堂供桌上融化的饴糖、还有朵朵昏迷前死死攥着的蓝玫瑰干花——原来早在那时,命运的齿轮就己咬合。
"哗啦!"
腐朽的青铜锁链应声而断,门缝里渗出的不是霉味,而是浓得化不开的麦芽甜香。林辰抱起朵朵冲入的刹那,数百盏悬浮的糖灯次第亮起,暖黄光晕里,整座石室竟是由晶莹的琥珀糖晶构筑而成。墙壁上流动的糖浆勾勒出无数持刀战士的剪影,他们的招式赫然是昨夜巷战中神秘人使用的古武套路。
"要救她,就熬得过三炷香。"
沙哑的声音从糖晶王座传来。林辰转身时,糖浆正顺着骷髅骨架的指缝滴落,在它脚下凝成带倒刺的战刀。那骷髅的额骨中央,枯萎的蓝玫瑰标本正在糖霜中舒展花瓣,每片都镌刻着细如蚊足的密码。
第一炷香燃起青烟时,糖浆地板突然沸腾。林辰闪身避开突刺的糖锥,却发现朵朵的防弹衣正在吸收溅落的糖液——秦烈的名字在蜜色中逐渐透明,显露出底下蚀刻的微型地图。骷髅的肋骨突然张开如机括,十二柄糖刀激射而出,刀锋上的玫瑰纹路与朵朵耳畔白光共振,在墙面投射出S45高地的全息投影。
"当!"
林辰抄起冷却的糖刀格挡,虎口震裂的血珠坠入刀身纹路。奇异的事发生了:血液顺着玫瑰藤蔓的凹槽游走,糖刀竟在掌心融化成流动的琥珀,又在下一刻凝成带着体温的唐横刀。记忆如洪水决堤——十年前孤儿院的元宵节,那个给他雕龙形糖画的退伍老兵,刀柄上就缠着褪色的蓝绢。
第二炷香折断在腥风里。骷髅的眼眶喷出蓝火,朵朵突然在剧痛中蜷缩,耳蜗里的白光化作丝线缠上糖刀。林辰的每一招都开始不受控制地重复投影中的古武招式,就像有看不见的手在操纵他的关节。当糖刀第八次斩断骷髅的肋骨时,断裂处涌出的不是骨髓,而是泛着金属光泽的墨蓝花汁——与钟楼爆炸时鸦群所衔的种子一模一样。
"还剩三十息。"
骷髅的下颌骨咔嗒作响,朵朵的防弹衣己完全糖化,秦烈的名字如活物般游走到心口位置。林辰的刀锋掠过蓝玫瑰标本的瞬间,整座石室开始坍缩,糖晶纷纷剥落露出锈蚀的金属舱壁。原来所谓英烈冢,竟是埋在地下的冷冻舱,舱门密码盘上,九枚蓝玫瑰标本正在糖汁中舒展成旋转的星图。
最后一刀贯穿骷髅眉心时,朵朵突然睁眼。她的瞳孔倒映着漫天糖晶,指尖轻轻点在林辰染血的刀柄上。己经凝固的糖浆再度流动,在刀身蚀刻出与防弹衣上一模一样的生辰——1943-2023。当啷一声,骷髅额头的蓝玫瑰标本应声嵌入刀锷,冷冻舱的液压声从地底深处传来。
糖灯俱灭的刹那,林辰看清了舱门上的番号:S45-07。朵朵耳蜗的白光终于稳定如星子,而秦烈的名字,正在防弹衣上淡去最后一丝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