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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溯舟问灵
当归墟的海水仿若墨汁般平静之时，一缕槐香，那陌生却又仿佛带着某种神秘魔力的气息，悠悠地漫过琉璃舟的残骸。萧寒那如雪般的白发，在无风的状况下竟自动飘舞起来，宛如灵动的丝线，巧妙地缠住了一片飘至眼前的槐瓣。仔细端详，这花瓣的纹路竟与苏婉清缝在他衣襟内衬的护魂符全然不同，其脉络之间，仿若有淡金色的星纹在悄然流转，宛如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潮汐要变了。”少女那独特的嗓音，裹挟着贝壳摩擦般的沙哑，从浓雾中缓缓传来，紧接着，她的身影也在这朦胧之中渐渐显形。只见她赤着双足，轻盈地踩在浮动的星砂之上，那脚踝处，系着九枚精致的骨铃，铃身之上浮雕的星轨，竟与姜明胸口剥落的七星草妖纹同源，仿佛是一种神秘的呼应。她身着玄色鲛绡长袍，那长袍拖过海面，宛如一条灵动的鱼儿，掀起了一串细密的星砂涟漪。而每一圈涟漪的中心，都浮着苏婉清各世轮回中咳出的血沫形态，那血沫仿佛承载着无尽的痛苦与哀伤，在这归墟之中诉说着往昔的故事。
姜明突然身形一晃，踉跄着扶住残桅，手中的药杵也随之从袖中滑落。他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少女的手腕上，声音略带颤抖地说道：“你腕间的刺青...”少女缓缓抬起右手，刹那间，腕骨处盘踞的青色蛟纹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突然活了过来。那蛟首咬尾的弧度，竟与萧寒灵台中封印的混沌星核裂痕惊人地一致，仿佛是一种宿命的交织。
沧溟微微抬起指尖，轻轻地点在海面之上，那星砂竟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迅速凝成了一叶槐木小舟。舟身的木纹之间，隐隐浮出一幅陌生而又古老的画面——三百年前的归墟岸边，苏婉清的某一世化身为采珠女，她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决绝，将半块浸血的玄晶小心翼翼地塞入蚌壳之中。而那蚌壳，此刻正在沧溟颈间的银链上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那段被尘封的历史。
“她付给我族先祖三碗心头血，换一次逆转潮汐的机会。”沧溟轻轻摇动骨铃，那清脆的铃音在雾中勾勒出一幅神秘的星图，“今夜子时，潮眼处的玄晶母体会显现出一炷香的真容，那是你们最后的机会，若错过，便再无希望。”
萧寒的剑气突然呼啸而出，紧紧地缠住了她腕间的蛟纹，他的目光中透露出一丝疑惑与探寻，说道：“你身上有她的味道。”沧溟微微低头，轻声笑道，那鲛绡不经意间滑落肩头，露出了锁骨处一枚槐花烙印。她的神情略显落寞，缓缓说道：“每一任守灵人继位之时，都要饮下她留在归墟的‘执念’——你猜，这三百年来，我共尝过多少次她剜心时的痛楚？那痛苦，如同千万根针扎在心头，每一次都让我刻骨铭心。”
姜明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掌心之中，咳出的血玉碎屑竟与沧溟骨铃上的星纹产生了奇妙的共鸣。刹那间，琉璃舟的残骸中升起了七十二盏引魂灯，那灯光摇曳，映出了苏婉清某一世与沧溟族祖的契约——她以永生永世不入轮回为沉重代价，在归墟海底种下了一株噬魂槐。那噬魂槐的根系，紧紧地缠住的正是萧青璃被铁链贯穿的残魂，仿佛在守护着一份无法言说的秘密。
“潮眼要开了。”沧溟的话语中带着一丝紧张与期待，她突然割破自己的手腕，殷红的血珠坠入海中，瞬间激起了千层浪。那浪尖之上，一座由星砂凝成的海底祭坛缓缓浮现而出，坛心之处，插着的断剑，正是萧寒周岁宴上失踪的抓周之物。那断剑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与命运的无常。
沧溟轻轻地取下颈间的蚌壳，放在嘴边，吹奏出一段呜咽的潮音。那声音，如同泣血的悲歌，在归墟之中回荡。星砂随着曲调缓缓地聚合在一起，渐渐地，苏婉清的虚影浮现而出。然而，这一次的幻象却与以往大不相同——十九岁的苏婉清静静地跪在归墟礁石之上，她的神情专注而坚定，正将一枚玉珏系在沧溟先祖的腕间。玉珏缺口处渗出的星砂，此刻正在萧寒丹田处发烫，仿佛是一种神秘的召唤。
“她当年在此处留了句话。”沧溟的嗓音突然浸满了悲怆之情，骨铃一震，幻象瞬间破碎，“若见寒儿白发覆海，请替我说...槐香尽了。”
海风骤然加剧，裹着星砂狠狠地扑上琉璃舟。萧寒的白发与沧溟的鲛绡相互纠缠在一起，仿佛他们的命运也在此刻紧紧地相连。雾霭深处，传来锁链断裂的闷响，那声音，仿佛是打破了某种禁锢。一缕陌生的槐香，混合着血腥的气息，缓缓地漫过归墟——那是沧溟族祖坟冢的方向。每一座墓碑之上，都刻着苏婉清某一世的名字，那些名字，仿佛是她在不同岁月中的印记，诉说着她那充满传奇与悲情的过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