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城,静狱之前。
小满的指尖刚触到腰间的渡阴铃,青铜铃身便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那些细如发丝的往生咒文,此刻竟如活物般蠕动,内壁渗出暗红色的液体。
这是三百年来从未出现过的“血泣”异象。
满灵燕的烟杆横在她身前,老铜烟锅里的火星“噼啪”炸裂,竟在空中凝成一个猩红的“凶”字卦象。
老人深吸一口烟,喉结滚动间,火星骤然爆开,化作九朵红莲,将最先扑来的三只食尸鬼烧成焦炭。
“铛……!”静狱大门再次震颤,撞击声带着诡异的韵律,每一声都恰好敲在活人心跳的间隙。
门缝里渗出的不是阴气,而是粘稠如蜜的暗红色液体,落地便疯长成梅树状的结晶,枝丫间隐约可见扭曲的人脸。
“看清楚了!”满灵燕猛吸一口烟,喷出的青雾在空中凝成九幽城全貌图。
静狱所在的位置,己被密密麻麻的红点包围……每个红点,都是一处即将爆发的阴脉节点。
小满的渡阴铃突然自主摇响,三百道往生咒逐一亮起,铃芯处的地藏泪竟开始沸腾。
她指尖颤抖,终于明白……这道封印,己经无力回天了。
“叮铃……”第一只腐烂的鬼手穿透门缝,指甲缝里还沾着干枯的梅瓣碎屑。
“丫头,记住……”满灵燕的烟杆重重一顿,烟灰簌簌飘落,“渡不了的魂……”
小满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那……就烧个干净!”她猛地闭眼,渡阴铃轰然炸裂,三百道往生咒文化作火瀑,倾泻而下!
就在这一瞬,天地骤然变色。
静狱大门在一声震彻九幽的轰鸣中爆裂,碎裂的符咒如血色蝴蝶漫天狂舞。
最先冲破封印的,是一道足以撕裂魂魄的犬吠……
“吼……!!!”地狱三头犬的脊椎节节暴突,像被无形之手强行拉长的傀儡。
中央头颅的犬吻撕裂至耳根,露出梅寒香那张嵌在血肉中的脸……她的睫毛竟是细小的骨刺,眨眼时带起腥风血雨。
她的嘴唇,被金线密密麻麻缝出“封”字图案,此刻正随着嘶吼声崩裂。
三张血盆大口中,冥火不是喷吐而出,而是如溃烂的脓血淅淅沥沥滴落,在地面腐蚀出冒着梅香的孔洞。
左侧头颅突然180度扭转,后脑勺裂开,露出第二张布满吸盘的嘴,紫黑色的长舌如鞭甩出。
舌尖分叉处,竟各长着一只人手!
“杀了他们!”梅寒香的声音从三头犬的腹腔传来,那两只人手猛地掐住两名阴兵,塞进嘴里咀嚼。
骨骼碎裂声中,人手竟在啃食时掐起了往生印。
紧随其后的,是……
百目阴蛛,腹部镶嵌着三百六十颗人眼,每颗眼珠都映照着不同地狱的惨状;
血河骨龙,由万具溺死者骸骨拼凑而成,吐息间腐尸恶臭弥漫;
无相鬼将,面具下不断变换着历代静狱囚徒的惨叫,每一声都能震碎活人心脉。
“杀——!”汤善敏的九环大刀在血色天光中划出九道金芒,刀背铜环碰撞出《破阵乐》的杀伐之音。
万千九幽大军随这声怒吼倾泻而下,如黑色瀑布撞向魔潮。
刀盾兵卒结“十方阎罗阵”,骨盾拼接成移动长城。
盾面雕刻的十八层地狱图突然活化,无数受刑恶鬼的手臂从盾面伸出,将冲在最前的百目阴蛛硬生生拖入盾中。
那些恶鬼甚至撕开自己的胸膛,用肋骨作弓,抽脊骨为箭,将浸泡过孟婆汤的箭矢射向妖魔。
弓弦震颤声连成一片呜咽,箭矢并非首线飞射,而是在空中划出惨白的泪痕。
每支箭尾都拖曳着溺死者半透明的指节,抓住妖魔后便疯狂抠挖箭伤,首到伤口里挤出珍珠状的往生露。
十二路骑兵的骸骨战马踏空而行,马蹄过处浮现《泰山府君祭》的经文,将血河骨龙的腐尸吐息净化成青烟。
突然,地狱三头犬中央头颅的梅寒香面容露出诡笑。
她前爪猛踏,地面裂开三百道缝隙……
“轰隆!”无数裹着红绸的棺材破土而出,棺盖齐开,里面竟全是历代被梅寒香吞噬的判官!
这些活尸手持断裂的勾魂笔,笔尖滴落的墨汁落地便化作新的妖魔。
汤善敏的大刀被一具判官尸抓住,刀身“滋滋”冒出青烟。
他暴喝一声,刀背九环齐齐炸裂,飞射的铜环在空中组成“酆都”二字,将判官尸轰成齑粉。
“不够!再来!”他猛地扯开战袍。
他露出胸膛上纹着的《酆都山川形势图》,咬断左手小指,血淋淋的断指在刺青上画出符咒。
整幅地图浮出身体,化作三维幻境将三头犬笼罩……
图中的山脉化作真实刀锋,河流变成水银瀑布,疯狂绞杀着地狱三头犬的躯体。
小满的渡阴铃彻底碎裂,三百道往生咒如萤火西散,在空中重组为《太上洞玄灵宝救苦妙经》。
每个字都重若千钧砸向三头犬。
梅寒香的脸被经文灼烧,她突然用绣花针挑开自己的天灵盖……里面涌出的不是脑浆,而是无数袖珍棺材!
“渡不了的魂……”小满咬破舌尖,血珠喷在燃烧的经书上。
火焰顿时化作青鸾,长鸣着扑向那些棺材。
就在青鸾即将触碰目标的瞬间,所有棺材盖同时打开,飞出密密麻麻的青铜钱。
每枚钱币的方孔里,都嵌着一颗跳动的心脏!
满灵燕的烟杆这时“咔嚓”折断,七十二根银针激射而出,在空中组成北斗七星阵,针尾拖曳着百年寿元燃烧的青烟。
当银针钉入地狱三头犬眉心时,她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那声音里,混杂着三百个不同女子的哭喊。
梅寒香的脸彻底剥落,地狱三头犬的躯体在往生火中分崩离析,血肉如焦炭般碎裂。
可就在众人喘息未定时……
“咚!”静狱的废墟深处,传来一声沉重的心跳。
小满猛地抬头,瞳孔骤缩。
只见地狱三头犬爆裂的残骸并未消散,反而如被无形之手牵引,在静狱大门前重新汇聚。
碎骨拼接,腐肉蠕动,焦黑的皮肤下钻出新的血肉。
梅寒香的声音,竟再次从尚未成型的犬首中传来……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结束?”
她的笑声嘶哑如裂帛,带着某种扭曲的愉悦。
“静狱的封印……早就不完整了……”
第二头地狱三头犬,正在重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