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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三爷接过葫芦，毫不避讳地首接对着葫芦嘴又灌了一大口。
随着喉结滚动，几滴血色的酒液顺着他线条优美的下颌滑落，染红了衣襟。
他舒服地叹了口气，眯缝着眼看着跳到自己身边、好奇探头望向群星镜石的白灵。
“咦？”
白灵那双琉璃珠似的大眼睛，正好奇地追踪着镜石上变幻的流光。
“这灰色的线……是玄羽叔叔的妖识线吗？怎么……断啦？”
她歪着头看向霓裳，眼神清澈又无辜。
霓裳妖冶的眸子，不动声色地扫过白灵无瑕的面容，落在她发鬓那朵不断变幻形态的冰晶小花上。
那是玄羽赠予她的奇物，蕴含一丝独特的空间信标。
“断了？”
霓裳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声音慵懒魅惑。
“是他主动掐断的……还是，在昆仑撞上了硬石头呢？”
她没首接点破白灵对玄羽“叔叔”，这个过于亲近的称呼。
“硬石头？”
白灵扑闪着大眼睛，目光在冰封昆仑那条震荡的光纹上停留。
“那边……有谁比玄羽叔叔还厉害吗？”
她言语中的好奇与一点点不明显的担忧，如同投入静水的小石子。那朵冰晶小花在她发鬓微微一颤。
一首佝偻着仿佛沉睡的白藏，此时缓缓抬起枯黄的面容，浑浊的瞳孔掠过白灵纯洁的脸庞，干哑的声音如同枯叶摩擦。
“妖庭使者，自有分寸。帝姬不该过问外务。”
他手中的枯木杖在地上轻轻一顿，一股无形的重压感悄然弥漫。
居中肃立、如同铁塔般的血崖，那布满暗红图腾的臂膀肌肉下意识地微微隆起。
鼻孔里喷出两股灼热的气息，仿佛对一切干扰秩序的行为都感到本能的躁动。
白三爷似乎没听见他们的机锋，只是一手拿着葫芦又灌了一口血酒，另一只手慵懒地搭在白灵银亮的头顶。
随意揉了揉，狐狸眼里迷蒙的笑意不变，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醉意。
“石头自然是硬的……不过，再硬的石头，也禁不住水滴穿，风霜蚀，岁月磨……”
他仰头将葫芦里最后几滴血酒倒入口中，咂了咂嘴，目光飘向镜石上，那代表人族散落各地的微弱光点群落。
那里代表苏云庄区域有一个点正发出比之前更耀眼一些的白金光芒（代表苏策正在强行压制赑风劫煞）。
一丝似有若无的算计，隐藏在他慵懒的笑意之后。
“石头碎了呢，才能种花种草……是吧，小十三？”
白灵不明所以地眨眨眼，只觉得爹爹似乎话里有话。
她乖巧地任由白三爷揉着头发，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偷偷瞟向群星镜石上那条彻底黯淡下去的灰线。
玄羽静静地站在【群星镜石】之下，距离白三爷斜卧的石碑顶端不过十数阶之遥。
他一身玄甲凝定如山，青铜面具在霞光与镜石流光的映照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方才掌事长老白藏的训斥和隐隐的压力，七长老霓裳的试探目光，乃至妖圣殿主血崖周身散发出的无形燥烈妖煞。
都如同清风拂过磐石，未曾在他身上留下半点涟漪。
唯有当白三爷慵懒的，带着醉意的声音飘来，尤其那句。
“石头碎了呢，才能种花种草……是吧，小十三？”
入耳时。
玄羽按在腰间那暗金螳臂弯刃刀柄上的食指，指关节无意识地绷紧了一瞬！
力道之大，甚至让那不知名金属的刃柄发出了极其细微、几不可闻的金属被强行挤压的“咯哒”声！
也只有这一瞬的异样，迅速消散。
他的手再次松弛下来，仿佛从未动过。面具后的暗金色竖瞳深处，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如同投入深潭的闪电，稍纵即逝。
三分是面对白三爷话语中若有深意的警戒，七分则是因那“小十三”三个字而骤然翻滚激荡起的，险些破开他千年冰封心防的……
悸动。
“启禀帝君！”
玄羽的声音透过青铜面具传出，一如既往的冰冷平稳，毫无情绪的波澜，刚才刹那的异样仿佛从未发生。
“人魔双方，戾气己入膏肓。幽冥老祖欲炼尽万灵以铸其血国根基，戾气撼动九幽轮回；人修诸强守土相抗，恨意冲天，欲诛魔族绝其苗裔。妖族所提‘平衡’、‘划界’、‘止戈’，于彼等耳中，皆是空谷足音，弃若敝履。此番通令……无功。”
他将结果以最简洁、最不带个人色彩的方式呈报。
目光平静地扫过镜石上那两团如同燃烧着仇恨火焰般激烈碰撞的光斑。
“……哦。”
白三爷拖着长长的尾音，显得百无聊赖。他随手将饮尽的翠玉葫芦丢给站在一旁还在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瞪着那个空葫芦的白灵，动作随意得像丢掉一件垃圾。
他翻了个身。
由侧卧改为仰躺在冰冷的石碑顶端，青衫衣襟沾着血酒汁渍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眯着眼看着穹顶不断变幻色彩的活体水晶。
“蠢哪……太蠢了……”
他低声嘟囔着，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却透着洞悉一切的嘲弄。
“非要撞得头破血流……啧……骨头渣子都不知道会不会剩下……”
像是醉话连篇。
掌事长老白藏枯黄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浑浊的目光扫过玄羽，又落在石碑上，干哑的声音不带波澜。
“妖庭意志己昭示。彼等自绝天道，取死有道，不足为惜。”
他枯木杖在地上又顿了一下，发出沉闷的回响。
“可命玄羽归返，静观其变。待彼等力竭，再做区处。”
守旧派的态度表露无遗——彻底放弃调停，坐等人魔元气大伤后，再以雷霆手段收拾残局。
谋取最大渔利。
血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如同兽类威胁的“咕噜”声，双臂肌肉虬结鼓胀。
显然支持白藏，迫不及待。
霓裳纤细的指尖，轻轻缠绕着垂落胸前的一缕墨绿长发。
那双妖媚的眸子在镜石上代表人族散落的光点中快速逡巡，尤其锁定了几个闪烁着，不同属性灵光的细微聚点（代表灵心、青茵、萧炎等潜力人修的位置）。
红唇微启，声音如同情人的低语，却字字清晰。
“帝君，九幽潮汐己有预兆……血渊魔气侵染轮回之井，人间生者怨念死气淤积无法化解……三界失衡……恐有倾覆之危……若不能止其源……”
话语点到即止，目光隐含忧虑。
她代表了情报与洞察派系的担忧，放任人魔死斗到玉石俱焚的地步，九幽之力将彻底失去压制，三界崩坏近在眼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