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南莲台。
灵心与擎羿夫双掌合拢的指尖,两团微弱却精纯的心光正艰难地融合着。
但每一次即将触碰,都被壁垒深处那股源自魔殿的,冰冷沉重的引力强行错开一丝。
灵心眉心的玄铁剑印蒙着一层薄薄的灰色,如同落满尘埃的古镜。
擎羿夫的眼神锐利依旧,但操控那道微小阴阳鱼印记的杀伐意念,己隐隐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正北莲台中央。
心演冰轮己由纯粹的冰晶化为一种混沌色的琉璃质地。
轮盘核心。
那团被反复压制提炼的赤黑煞气,此刻凝练得如同实质的黑曜石。
尖锐、冰冷、充满毁灭气息,萧炎周身灵力狂涌,皮肤表面赤红与青黑交织的冰裂纹不断闪烁。
每一次呼吸都喷吐出硫磺,与金属摩擦般的灼热冰气。
“以煞引煞!冲关!”
苏瑶的声音冷冽如刀。
嗡!
冰轮猛地逆转…
被压缩到极致的黑曜石煞气,骤然化作一道细小的乌光。
狠狠刺向第七层巅峰与第八层初期之间,那道几乎化为实质冰壁的屏障。
噗!
乌光如针。
屏障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细密的裂痕蛛网般蔓延…
咔嚓!
一声清脆的破裂声。
细小的突破口被强行炸开…
一股难以形容的玄奥气息,瞬间从未知的第八层倒灌而入。
如同开闸洪流冲入萧炎西肢百骸,他身上的冰火裂痕瞬间弥合大半…
但紧随其后。
一股更加庞大,更加冰冷沉重的壁垒,瞬间在破碎的缺口后凝结。
如冰山之壁横亘于前。
比第七层与第八层之间更加厚重坚硬,仅能维持微弱的能量流通,真正踏入第八层的道路。
依旧一片死寂冰封…
……
魔焰深渊千尸寒座。
这里不再是简单的祭坛,而是由无数层层叠叠扭曲冻结,镶嵌在一起的尸骸构筑成的王座基座。
尸骸种类繁多,凡人、修士、妖兽、甚至几具罕见的高阶异族……
它们的表情凝固在,生命最后一刻的极致恐惧中。
巨大的寒座悬浮于一片深邃的墨绿色、不断蠕动沸腾的血髓湖上,血髓湖连接着伏地白骨祭坛下方,更庞大的血池系统,是魔国精魄的最终沉降炉。
血髓湖中心处,一股极其精纯、深紫中泛着金丝的熔流正缓缓上升。
熔流顶端,幽冥老祖的虚幻身影端坐于寒座。
不同于之前的模糊,此刻他的轮廓清晰了几分,尤其那双眼睛,两团燃烧着近乎白色光焰的、仿佛能洞穿九幽的冰冷魔瞳。
突然。
幽冥老祖虚幻的面容,微微转向虚空一处,那两团冰冷的白色光焰,骤然收缩成两点刺目的针芒。
“何方……妖秽……胆敢窥伺幽冥?”
沙哑的锉磨声,撕裂粘稠的空气…
嗡!
深渊空间出现一丝,极细微的扭曲涟漪,如同平滑冰面投入了一枚小石。
下一瞬。
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离血髓湖百丈外的一块巨型悬空枯骨之上。
来人一身玄色甲胄,材质非金非鳞,更像是凝固的夜幕,行走间无声无息,只在关节缝隙处偶尔流动过一丝暗绿光痕。
脸上覆着半张,打磨光滑造型古朴的青铜面具,面具边缘以某种墨绿颜料,勾勒着细密繁复如同活蛇盘绕的符纹。
遮住了口鼻和半边眉骨,仅露出一双平静得近乎死寂的暗金色竖瞳,以及额心处一枚燃烧般跳动的暗绿色火种印记。
腰间悬着一柄狭长弯曲的暗金色兵刃,形如活体的螳螂前臂,刃口隐隐散发着难以形容的腥甜气息。
没有魔气,也无道韵,只有一种带着古老蛮荒的、非人非兽的冰冷威压…
“妖使玄羽,奉青丘妖庭敕令,觐见魔帝。”
声音透过面具传出,如同两片薄冰摩擦。
没有感情起伏。玄羽微微躬身,动作简洁精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距离感。
那双暗金竖瞳越过沸腾的血髓湖,首视寒座上幽冥老祖那两团炽白魔瞳。
“妖庭?”
幽冥老祖虚幻的身影,似有无形之风拂过。
“本座只闻妖族避世于十万大山,茹毛饮血,何来‘庭’称?更无权敕令于本座!”
这声音中,带着万载魔主的威压与不屑。
血髓湖猛烈翻滚,下方似乎有无数怨魂,发出无声的尖啸威吓…
玄羽面具下的唇角似乎勾了一下,又似乎没有。
额心那暗绿妖火印记跳动加速,散发出奇异的涟漪波纹。
“魔帝欲立魔国于人间,屠戮三界生灵为兵粮。人间灵脉枯竭,轮回失衡,引动九幽潮汐。我族妖庭,代行天道权柄之一,平衡三界,维系轮转。此非敕令,亦非请求,乃是通告。”
他语速依旧平稳。
暗金色的竖瞳,扫过血髓湖下那沉浮的白骨。
“妖庭可放任魔国于此界边缘开辟一隅……但…”
他话锋如刃转折。
“…不得逾越界限,侵吞凡俗主界灵脉根本,不得以亿兆生魂为炉薪,不得引九幽污力彻底崩坏此界轮回根基。”
“通告?”
幽冥老祖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仿佛骨骼在摩擦。
“本座之道,便是炼尽万灵,以血铸国,以魂补天!此乃天道!何来‘界限’?天地皆为炉鼎!尔等蛇鼠,只知蛰伏舔血,也敢妄称代天行道?”
寒座下方血髓湖咆哮翻腾,一股带着无尽湮灭气息的灰白光芒,在他虚幻的掌心缓缓凝聚。
杀机。
如同实质的针,刺向玄羽!
玄羽暗金色的竖瞳骤然收缩,面具下颚墨绿符纹猛地亮起。
噌!
一声轻鸣!
悬于他腰间的暗金螳臂弯刃无声弹起寸许,刃口一点墨绿星芒吞吐不定。
一股苍凉暴戾,仿佛自远古洪荒中凝聚的无边凶煞之气,如同无形的太古凶兽苏醒,轰然撞向幽冥老祖释放的魔帝威压。
无声的闷响,在意识层面炸开…
空间剧烈扭曲…
玄羽脚下的悬空巨骨表面,瞬间爬满细密的龟裂纹路。
玄色甲胄关节处的暗绿流光大盛,但他纹丝不动,唯有覆面的青铜面具边缘,渗出几缕细如发丝的暗绿色雾气,随即被铠甲吞噬。
他按在刀柄上的手骨节发白。
幽冥老祖寒座微微一震,掌中凝聚的灰白光芒微微波动。
他炽白的魔瞳死死盯着玄羽刀柄处那点墨绿星芒,以及对方铠甲上流淌的古老蛮荒妖纹。
“青丘……”
老祖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凝重与确认。
“那老狐狸……还没死透?还立了‘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