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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米地的露水打湿了林知夏的裤腿。她跟在顾沉舟身后，看着他白衬衫后背渗出的血迹在月光下变成暗紫色。每走几步，顾沉舟就会停下来咳嗽，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布满血丝。
"休息一下吧。"林知夏忍不住拉住他的衣袖。
顾沉舟摇摇头，指向远处隐约可见的山影："704就在那座山后面，天亮前必须赶到。"
林知夏攥紧那本染血的笔记本，纸张边缘己经在她手心留下了深深的压痕。她突然想起什么，从衣领上取下苏曼珠的发卡："这个还给你。"
顾沉舟愣了一下："为什么给我？"
"这不是......"林知夏的声音低了下去，"你送她的定情信物吗？"
顾沉舟突然笑了，笑声牵动了背上的伤，让他又咳嗽起来："你误会了。"他摘下眼镜擦了擦，"那是我母亲留下的遗物，曼珠硬要去的。"
林知夏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月光下，顾沉舟的眉眼格外清晰，没有镜片的阻隔，那双眼睛里的情绪一览无余。
"我以为......"
"你以为我喜欢她？"顾沉舟重新戴上眼镜，嘴角挂着苦笑，"知夏，这么多年，你当真看不出我的心意？"
林知夏的耳根发烫。她低头摆弄着发卡，孔雀蓝的珐琅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光。
"小心！"
顾沉舟突然扑倒她。一颗子弹擦着玉米秆飞过，打断了几株玉米。远处传来赵卫国的吼声："在那边！"
两人趴在泥地里，屏住呼吸。林知夏能感觉到顾沉舟的心跳透过单薄的衬衫传来，又快又急。
"分头走。"顾沉舟在她耳边低语，"你往东，我往西，在山脚下汇合。"
林知夏刚要反对，顾沉舟己经塞给她一个小布包："拿着，关键时候打开。"
他的手指在她掌心轻轻一按，随即转身冲了出去，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追兵立刻调转方向，手电光追着那件白衬衫远去。
林知夏咬咬牙，向东跑去。布包里是一把小巧的铜钥匙和一张字条："704工程3号仓库，QL-70真箱"。
天色渐亮，林知夏终于爬上了山脊。远处，一座废弃的军事基地静静矗立在晨雾中，铁丝网上挂着"军事禁区"的锈蚀标牌。
她刚要走下山坡，突然听见一声微弱的呻吟。循声望去，赵大雷浑身是血地靠在一棵树下，独眼肿得睁不开。
"大雷！"林知夏冲过去，"曼珠呢？"
赵大雷的嘴唇干裂出血："被......被带走了......"他艰难地指向基地，"赵卫国......把她关在......3号仓库......"
林知夏的心沉了下去。3号仓库——正是顾沉舟让她去的地方！
"陈向阳呢？"
赵大雷的独眼流下泪来："他......他为了掩护我们......"粗糙的大手突然抓住林知夏的手腕，"笔记本......还在吗？"
林知夏点点头，掏出那本染血的笔记本。赵大雷颤抖着翻到最后一页，指着一个模糊的指纹："这是......你父亲......留下的......"
指纹旁边，有一行几乎看不清的小字："QL-70=知青生命线"。
"什么意思？"
赵大雷的呼吸越来越弱："十五个知青......不是调包......是被......"他的声音突然中断，独眼永远地闭上了。
林知夏轻轻合上他的眼睛，取下他口袋里那枚染血的孔雀蓝纽扣——背面刻着"QL-70-15"。
可此时不是伤心难过的时候，痛心闭上眼，过去的种种在眼前闪现。想起陈向阳每次在艰难时刻都会出现，一说话就脸红憨憨笑脸，林知夏的心像被刀扎一样一阵阵的痛。想起赵大雷平日嘻嘻哈哈的山东汉子此刻己躺在眼前，身体渐渐冷去，她紧紧抓住胸口，咬着嘴唇无声的哭着，她多想嚎啕大哭一场，首到嘴里尝到铁锈腥味才慢慢停下来，，，
晨雾渐渐散去，704基地的全貌显露出来。林知夏擦干眼泪，向山下走去。经过一片灌木丛时，一只手突然抓住了她的脚踝。
"别......去......"
是陈向阳！他的情况比赵大雷还糟，腹部伤口己经化脓，嘴唇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
林知夏看到是陈向阳，惊喜的叫道：你，你还活着，我以为，太好了，，
赵卫国......设了埋伏......"他艰难地掏出一把手枪，拿着......
林知夏跪下来检查他的伤势："别说话，我带你走。"
陈向阳摇摇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一口带着蓝色丝状物的血："来不及了......"他死死抓住林知夏的手，"QL-70......不是编号......是......"
他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林知夏抱住他，感觉到生命正从这具强壮的身体里迅速流失。
"知青......生命线......"陈向阳用尽最后的力气，在她手心画了三个数字："704"。
当第一缕阳光照在山顶时，陈向阳的手垂了下来。林知夏想背起他，就这个180高健壮的大汉那是她能翻动的，看着他满身伤，如果再折腾可能血流更快而死去。她撕下衣服包扎好伤口，取下了他脖子上的那条红绳——上面挂着一枚子弹壳，底部刻着"1970.3.15"。
基地里突然响起刺耳的哨声。林知夏擦干眼泪，将手枪别在腰间，向704基地走去。她的衣领上别着苏曼珠的发卡，口袋里装着染血的笔记本，脖子上挂着陈向阳的子弹壳。
三号仓库的铁门半开着，里面黑漆漆的像一张等待吞噬的大口。林知夏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知夏！快跑！"苏曼珠的尖叫声从黑暗中传来。
林知夏还没反应过来，脑后就被重重一击。她踉跄着倒地，模糊的视线里，赵卫国的皮鞋越来越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