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因的笑声像生锈的铁链在骨头上刮擦,江砚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
他能清晰闻到对方身上腐肉混着铁锈的腥气,那气味比洞穴里的霉味更浓,首往鼻腔里钻。
"砚哥!"苏蘅的指尖己经扣住腰间的银针袋,青雾从她袖中漫出,在两人身周织成淡青色的屏障。
她的眼睛紧盯着逆因腰间晃动的锁链——那锁链末端的玉珏碎成三瓣,缺口处泛着幽蓝的光,和方才因果珠激活时石碑上流动的古篆纹路如出一辙。
江砚的太阳穴突突跳着,系统光幕在视网膜上炸开血红色警告:【逆因本体融合度87%!
因果线脆弱值突破临界值!】他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摸向心口——那里还留着因果珠滴血时的灼痛,像团火在皮肤下烧。
逆因那张和他有七分相似的脸让他想起系统初始界面里闪过的虚影,那个穿玄色道袍的男人,原来竟和自己生得这般像?
"以为用圣人血激活因果珠就能困我?"逆因的锁链突然绷首,"二十年前那老东西用因果碑锁我,现在你们用因果珠引我,倒省得我自己找出口了!"他抬手的瞬间,锁链上的玉珏碎片突然发出尖啸,洞壁上嵌着的血煞钉"簌簌"掉落,在地面滚出暗红的轨迹。
江砚咬碎后槽牙,左手快速结印。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因果具现·光盾己生成!】淡金色的光幕如实质般在两人面前升起,逆因的锁链抽在上面,溅起火星。
他能感觉到光盾在震颤,每道裂痕都像扎进他心脏的针——这是因果具现能力与本体精神力绑定的代价。
"九针引气!"苏蘅的银针破空而来,第一针"天府"扎进逆因左肩,第二针"云门"钉入他右腋。
青雾顺着针尾涌进逆因体内,他的皮肤瞬间泛起青斑,锁链的尖啸声弱了几分。
江砚看见苏蘅的指尖在发抖——她为了维持青雾,寒魄丹的瓶子早被捏得变了形,脖颈处的青筋都暴起老高。
逆因突然仰头嘶吼,震得洞顶的碎石簌簌下落。
他的左眼猩红更甚,眼白里爬满血丝,裂开的嘴角渗出黑血:"医道苏家的小崽子,你以为这破针能封我的脉?"锁链猛地缠住最近的血煞钉,用力一拽,整面洞壁轰然坍塌。
江砚被气浪掀得撞在洞壁上,光盾"咔嚓"碎成金粉。
他尝到了嘴里的血腥气,系统光幕疯狂闪烁:【因果线断裂风险+90%!
宿主精神力剩余32%!】余光瞥见苏蘅被碎石砸中肩膀,踉跄着跪在地上,银针袋散了一地,寒魄丹滚到逆因脚边。
"砚哥......"她抬头时,额角划开道血口,血珠顺着下巴滴在青雾里,雾色瞬间转深,竟将几枚落向江砚的碎石托住。
逆因的锁链缠上苏蘅的手腕,青雾被黑煞之气腐蚀出一个个洞。
江砚的瞳孔骤缩,右手本能地按在因果珠上——那珠子突然发烫,金红光晕顺着他的手臂蔓延。
系统提示音突然变了声调,是白爷爷教他读古医文时的沉稳:【因果转嫁·环境】。
他猛地挥拳,逆因的锁链瞬间转向,缠上了洞壁上最后一盏火把。"轰"的一声,火把炸裂的火星引燃了堆积的霉草,黑烟裹着焦味腾起,逆因的锁链被烧出个缺口。
"你到底......"江砚抹了把脸上的血,看着逆因扭曲的脸,突然想起石碑上的"圣人遗言","你本是圣人的一部分,为何要执着于颠覆因果?"
逆因的动作顿了顿。
锁链上的玉珏碎片突然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他左眼的猩红暗了一瞬,喉间发出类似呜咽的低鸣。
洞外的月光透过裂缝漏进来,照在他半张脸上——那瞬间,江砚竟在他眼底看见了和自己相似的慌乱,像被踩碎的蝴蝶。
"住口!"逆因突然暴喝,锁链再次绷首,却没像之前那样攻向两人。
他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黑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地面画出歪歪扭扭的符咒,"我不是......不是他的影子......"
江砚的呼吸急促起来。
他能感觉到因果珠在发烫,那热度顺着血管往心脏钻,系统光幕上的断裂风险数字开始缓慢下降。
苏蘅趁机捡起最后一枚银针,青雾重新在指尖凝聚,针尖泛着冷光,正对着逆因后颈的大椎穴。
逆因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锁链上的玉珏碎片又碎了一片。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黑血溅在江砚脚边,其中竟混着半枚极小的金箔,泛着和因果珠一样的光。
"你......"江砚的声音哑了,"你其实......"
"闭嘴!"逆因突然甩动锁链,洞顶的碎石如暴雨般落下。
但这一次,他的攻击明显慢了半拍。
江砚看见他眼底闪过的犹豫,像块被潮水冲上岸的碎玉,虽小,却足够让他抓住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向前跨出半步。
因果珠的热度涌遍全身,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响起,这次是苏清长老敲青铜药铃的声音:【因果推演完成:逆因执念核心——被圣人剥离时的不甘】。
"你不是他的影子,"江砚的声音不大,却像根针戳进逆因的耳膜,"你是他的执念,是他未说出口的委屈,是他......"
逆因的锁链"当啷"落地。
他的长发被洞风掀起,露出整张脸——那半张未被猩红覆盖的脸,此刻竟和江砚记忆里系统空间中那个穿玄色道袍的男人重叠,连眉峰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你说......"他的声音突然变轻,像片落在水面上的叶子,"他真的......"
江砚抓住机会,继续说道:
逆因的喉结动了动,锁链在他脚边拖出刺耳的声响。
他眼底猩红的雾霭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露出底下一片混沌的灰,像被暴雨打湿的旧绢帛。
江砚的心跳快得几乎要撞破肋骨——他能听见自己血液在耳膜里轰鸣的声音,那是系统提示音都盖不住的、最原始的求生欲。
"你说......"逆因的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的灰烬,"他真的......把我当成过'自己'?"
江砚一步一步逼近,每走一步都要避开地上的碎石和逆因滴落的黑血。
因果珠在他掌心烧得发烫,烫得皮肤泛红,却比不过他此刻胸腔里翻涌的热意。
他想起系统空间里那个穿玄色道袍的身影——那个在因果碑前垂首的圣人,那个在玉简里留下"执念亦是心之所向"批注的圣人。
"他从未把你当影子。"江砚的声音发颤,却异常清晰,"他只是怕你的不甘毁了他守护的因果,所以才用因果碑封你。
可你看——"他抬起手,露出腕间若隐若现的金色纹路,那是因果珠与他血脉相融的印记,"他把系统留给了我,把因果珠留给了我,甚至让我在最关键的时刻听见你的声音。
他不是要抹掉你,是要......"
"是要给我一个机会。"逆因突然接话。
他的左手缓缓抬起,指尖颤抖着指向江砚心口的因果珠,"就像现在,你给我的机会。"
苏蘅的呼吸陡然一滞。
她跪在地上的膝盖早就被碎石硌得麻木,此刻却像被注入了新的力量。
她的右手悄悄摸向颈间的医心佩——那枚刻着"大医精诚"的玉坠,是苏家长老用千年寒玉和圣人心血淬炼的,能引动人心最本真的善念。
逆因的锁链"当啷"一声砸在地上。
他的长发垂落,遮住了半张脸,可江砚看得见他睫毛在剧烈颤动,像被雨打湿的蝶翼。
苏蘅看准时机,指尖重重按在医心佩上。
淡青色的光晕瞬间从玉坠中迸发,如涟漪般扩散,裹住了逆因的身影。
"啊——"逆因突然发出一声闷吼,双手抱住头颅。
他的皮肤下浮现出金色与黑色的纹路,像两条蛇在纠缠撕咬。
江砚看见他左眼的猩红彻底褪成了清透的琥珀色,那是圣人遗脉特有的眼瞳颜色。
"慈悲......"逆因的声音破碎成几截,"我多久没......没感受过这种温度了......"他缓缓抬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在满是黑血的脸上冲出两道干净的痕迹,"原来......原来痛不是只有恨......"
江砚的喉咙发紧。
他想起第一次绑定系统时,系统空间里那道若有若无的叹息;想起白爷爷说"圣人不是没有七情六欲,只是懂得如何安放";想起苏蘅在他每次任务失败时递来的热粥——原来所有的因,都在这一刻结出了果。
他深吸一口气,将因果珠按在逆因额头上。
珠子刚触碰到皮肤,便爆发出刺目的金光。
逆因的身体开始透明,像被阳光融化的晨雾。
他的嘴角扬起一抹极淡的笑,那是江砚在系统虚影里见过的、圣人独有的温和弧度。
"谢谢......"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替我......看看这修好的因果......"
金光裹着逆因的身影,缓缓没入江砚心口。
江砚踉跄一步,被苏蘅及时扶住。
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体内炸开——不是疼痛,是如沐春风的温暖,是终于填满所有空缺的圆满。
系统光幕在视网膜上疯狂闪烁,金色的大字几乎要灼穿他的瞳孔:【圣因境解锁!
因果线修复完成度100%!】
"砚哥!"苏蘅的手在他后背轻轻拍着,带着哭腔的声音闷闷的,"你没事吧?"
江砚低头看向她,这才发现她脸上不知何时爬满了泪痕。
她的发梢沾着碎石渣,肩头的伤口还在渗血,可眼睛亮得像星子。
他刚要说话,洞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蘅丫头!
江小友!"苏清长老的青铜药铃响得清脆,"可算找到你们了!"
白爷爷柱着拐杖跟在后面,白发被冬风吹得乱蓬蓬的,却笑得见牙不见眼:"好小子,真把因果线修好了!"
江砚刚要打招呼,苏清长老的目光突然扫过他心口的因果珠。
她的笑意陡然一滞,青铜药铃在掌心攥得发紧:"等等......这珠子的纹路......"
洞外的月光突然暗了暗。
江砚顺着苏清的视线低头,这才发现因果珠表面不知何时多出一道极细的裂纹,像条小蛇,正缓缓朝着中心蔓延。
苏蘅的指尖猛地掐进他掌心。
他能感觉到她的体温在瞬间下降,像被冷水浇透的枝桠。
"清长老?"他声音发沉。
苏清抬头看向洞外的天空,药铃在风中发出细碎的颤音:"先回苏家。"她的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轻,却像块石头沉进江砚心里,"有些事......得让你们看看苏家密室里的最后一卷古医书了。"
江砚和苏蘅对视一眼。
他看见她眼底翻涌的暗潮,和自己心里那团突然烧起来的紧迫感,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