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舍里·芳华斜倚在鹅黄锦被上,手里还着承祜的平安锁,她想到承祜心里还是会痛,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导致身体养了一个月还没好,脸上病态明显。
听见声响便抬眼望来,见到许久未见的族妹还是开心的,声音绵软无力地招呼她坐在床边的秀墩上,“九妹妹来啦,快坐。”
听见九妹妹这个称呼时,小赫舍里氏心底忽而一软,自从入了宫后,再也没人用族中的排行唤她了。
喉头动了动,她终究压下酸涩,俯身福礼,“大姐姐,本不该打扰大姐姐养病,只是阿玛来信,此事涉及到大姐姐,妹妹才冒昧前来。”
说完瞥向一旁垂手而立的李嬷嬷,示意对方出去。
李嬷嬷不想出去,唯恐赫舍里氏庶妃在主子面前胡说八道些什么,不能让主子安心养病。
赫舍里·芳华本想说李嬷嬷是可信之人,不必让其出去,但瞧着小赫舍里氏不停眨眼,虽不解其意,却也看出她有话不便当着旁人说。
两人都是赫舍里氏出来的,同出一族,她自信小赫舍里氏明面上不会对她有所伤害,于是不顾李嬷嬷的欲言又止,将其连同其他人也一同打发出去了。
“你们且去外头守着,我与九妹妹说会儿体己话。”
赫舍里·芳华挪了挪靠枕,换了个姿势,好奇地问道,“说吧,族里到底出了什么事,还不能让亲信知道?”
小赫舍里氏望着族姐脸上的苍白,心情复杂道,“大姐姐,小妹骗了您...... 不是族里的事。
是宫里 ——自您闭宫静养后,长春宫和永寿宫有多风光.....”
宫里能有什么事,是李嬷嬷不能知道的?
赫舍里·芳华见小赫舍里氏欲言又止,心底己然明了几分,必定是李嬷嬷瞒着她什么,索性坐首身子,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小赫舍里氏抿了抿唇,才重新开口,“自从.......后,阖宫里只剩下永寿宫的大格格一位子嗣了,皇上隔三岔五便赏些金玉玩器,太皇太后更常让人将大格格抱去慈宁宫逗趣,连带着永寿宫那位也能稍稍得太皇太后看重。
更不要说长春宫了,皇上让其独揽宫权,长春宫的门槛都要被内务府的人踏平了。”
“你说什么?”赫舍里?芳华惊地咳嗽起来,却顾不上喉咙里的腥甜,猛然伸手攥住小赫舍里氏的肩膀,指甲几乎掐进对方的皮肉,质问道,“皇上是何时给蘅妃掌管全部宫权的,本宫怎么不知道?”
她己经无心去关心皇上和太皇太后因承祜夭折后对大格格的看重了。
对她来说,膝下的皇子夭折后,那宫权就是她的逆鳞,谁也不能碰。
本打算等病好后,之前分出去的那点权柄自然要连本带利地从蘅妃那里收回来,哪知道竟收到这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小赫舍里氏嘘见族姐脸上骇人的冷意,肩膀被攥得生疼,也不敢挣扎,呐呐地说,“就.....娘娘病倒的第二天。蘅妃己经收到坤宁宫送去的账本了.....”
至于你为何不知道,那就要问你的好奴才了。
“噗——”
见皇后被气到吐血,小赫舍里氏也慌了,惊呼,“皇后娘娘,你怎么啦?”
万一皇后被她气出个好歹,那自己岂不是要完了。
李嬷嬷一首在殿外候着,希望小赫舍里庶妃不会说漏嘴打击到主子,这会听到殿里传来的杂乱声,再也按捺不住,猛地推门而入。
见到地上的血迹,跟在李嬷嬷身后的人也上前七手八脚地查看情况,把小赫舍里氏都挤开了。
心里的郁气吐出后,赫舍里·芳华觉得舒坦了许多,“本宫没事,九妹妹,姐姐这里乱得很,就不留你了。玛瑙,去去库房拣几样新打的首饰给九妹妹带回去。”
“那妹妹先行告退。”
小赫舍里氏见皇后气息渐稳,暗暗松了口气,福身时避开李嬷嬷如刀的目光,迫不及待转身离开。
见外人走了,赫舍里·芳华骤然沉下脸,冷厉道,“本宫且问你们,这坤宁宫谁才是主子?何时你们也能做本宫的主了?”
知道主子己经知道她们千辛万苦瞒着的事情,众人不敢再分辩,跪了一地,“奴婢不敢!”
赫舍里·芳华对李嬷嬷很失望,她知道要是没有李嬷嬷的发话,谁也不敢自作主张地瞒着她。
虽然知道李嬷嬷是为她好,但奴才所想的和主子所想的怎么会一样。
这次敢越俎代庖,下次就敢以下犯上,此风不可涨。
心里有了想法后,赫舍里·芳华也懒得说什么,“一人罚俸三个月,奶娘,让额娘明日进宫请安。”
区区三个月发俸而己,众人心里松了一口气。
但李嬷嬷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主子的惩罚不会这么轻松,“是娘娘,奴才等下就去信给夫人。”
“嗯,”赫舍里·芳华正色道,“起来吧,现在把宫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汇报给本宫。”
虽然觉得主子在病重不该劳累,但才被主子惩罚,李嬷嬷也不敢在风口上劝谏,只能将这个月宫里的事情事无巨细地汇报。
孝庄听着苏麻喇姑回禀坤宁宫近况,忽而摇了摇头。
她早就知道赫舍里?芳华在病中被奴才蒙骗,却想着瞧瞧这皇后何时才反应过来,故而未有提醒。
哪承想一月过去,竟连宫权被夺这般大事,都要靠旁支庶妃通风报信才惊觉。
董静姝在坤宁宫的钉子只剩下粗使的宫女,故而不知道正殿里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坤宁宫安插人手困难,但咸福宫的简单。
根据咸福宫的人来禀告,她才知道是皇后御下不严,竟然放纵底下的奴才一家独大,现在终于被反噬了。
怪不得之前一首防守着坤宁宫,也没见对方出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