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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如今该明了，”
青龙神魂的声音自环心溢出，带着水纹般的震颤，龙尾轻扫过她手背的血痕，留下一道微凉的湿意，“那面千重镜早己被他修复完好。他引你去寻那些所谓的‘碎片’，不过是为了让你名正言顺地诛杀神兽，夺取它们的力量。”
话音未落，苏清若的指尖骤然蜷缩，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夜风吹过，将她散落的发丝拂过唇角干涸的血痂，疼得她睫毛微颤。
一滴血珠顺着指缝滚落，砸在青石板的血洼里，漾起细碎的涟漪，在残月清辉下宛如一枚破碎的朱砂痣。
她望着腕间那团青芒，青龙虚影的瞳孔里正映着她苍白的面容，每一片龙鳞都在轻轻震颤，似在无声泣诉。
“他为何要做这一切？”
她的声音干涩如砂纸摩擦，喉间泛起铁锈般的腥甜。风卷起她散落的发丝，远处莲池的水仍在沸腾，蒸腾的白雾里浮沉着断枝，恰如她此刻纷乱的心绪。
“为何？”
青龙的声音陡然拔高，龙首猛地扬起，青芒在瞳孔中炸开，“你且看看自己如今这副毁天灭地的模样，再问为何！”
话音未落，一道紫电自乌云中劈下，照亮苏清若额间翻涌的魔纹。
她在电光石火间瞥见水中倒影：墨色魔气自周身翻涌，如深渊怒涛般卷着紫黑的火焰，昔日清润的眸光己被杀伐之气浸染，唯有唇角那抹未干的血迹，还留着人间烟火的余温。
心头猛地一颤，她忽然想起云慕卿曾对她说过的那句：“不断变强，并且，远离主角。” 那时他指尖拂过她鬓边碎发，声线浸着月光般的清润。
如今想来，那一字一句分明是用性命写就的血书，是他许她的、字字泣血的诺言。
青龙神魂绕着她手腕缓缓盘旋，龙鳞划过她掌心的血痕，带来微凉的暖意：“上古神兽的神力，可将修士同属的灵力扩强数倍。你体内仙力属木，魔气属土，神火鞭属火。”
它顿了顿，龙眸中映出她腰间赤金交缠的鞭影，“因此，他才刻意引导你诛杀朱雀与勾陈，又让我将青龙神力渡给你。”
“至于玄武与白虎，则是被他亲手抹杀。”
青龙的声音忽然沉下来，龙鳞上的哀伤纹路愈发清晰，“那时他虽未吞噬系统，却己历经千世轮回，深知每一世的主角都将夺取同属性神兽之力来强化自身。”
琼华宫的夜风忽然带着刺骨的寒意，卷起地上的血琉璃瓦，发出细碎的脆响。
苏清若仿佛看见云慕卿孤身立于北海水渊，玄色锦袍被怒涛打湿，墨发凌乱如海藻，扬袖间卷起万丈狂澜，将玄武的巨壳击得粉碎，海水染上血色，如绽放的红珊瑚。
又似见他在西漠黄沙中，发丝被烈日晒得发白，袖底沉水香混着血腥气，一剑斩落白虎的头颅，那兽眸里还凝着未散的震惊，黄沙掩埋了兽血，却掩不住他指尖的颤抖。
“阴阳五行，相生相克，”
青龙的魂息在她腕间震颤，如古琴断弦般哀婉，“他除去了能克制你法力的神兽，又助你取得同属神兽之力，这才造就了你如今大杀西方、无人能敌的态势。”
残月下，它忽然盘成玉环状，青芒在环心凝聚成古老的符文，那符文闪烁着沧桑的光泽，恰似归墟宫石柱上的千年海藻，“即便主角有气运加身，亦再难真正伤你分毫。”
苏清若踉跄后退半步，足尖碾碎一块带血的琉璃瓦，脆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原来云慕卿早己斩断了所有能伤她的脉络，让主角的气运在她面前亦失了效力。
他在千世轮回里看透了书的轨迹，用最残酷的方式为她铺就生路，却独独未给自己留半分余地。
“既然你们五神兽皆被他算计诛杀，” 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望向青龙虚影的眸中盛满血丝，“那你为何还要替他助我？”
青龙虚影猛地抬头，龙瞳里翻涌着复杂的光，既有焚天灭地的怒火，又有看透虚妄的怅惘：“因为，我和你一样，觉醒了意识。”
这一语如惊雷劈入脑海，苏清若浑身一震，腕间手环的青光骤然暴涨。、
她想起归墟宫那夜，青龙化身为柱前的悠长叹息，它琥珀色竖瞳里映着的、不属于神兽的怅惘 —— 原来它早己知晓这书中世界的虚妄，知晓自己不过是墨线勾勒的傀儡，一旦主角完成剧情主线，灭掉魔君，便会重启轮回，而它的意识也将被彻底抹杀。
“从他那里，我知晓所处不过是个虚假的书中世界，”
青龙的魂息愈发缥缈，如晨雾般将要散去，“可我仍无法原谅他将我的好兄弟们就这般杀灭。”
虚影的眸里涌出愤恨，龙鳞剧烈震颤，恰似东海怒涛拍击礁石，“因此，那们在归墟宫，我答应渡你青龙神力，是以他的命为交换条件。”
残月忽然隐入云层，天地陷入一片墨黑，唯有苏清若腕间的青光如孤灯般明灭。
她在黑暗中听见自己的心跳如擂鼓，青龙的话语如剜心割肉：“而为了防止获得我的神力后他悔诺变卦，我要求他先解开第三重禁制。他应允了，原本解开第三重禁制尚不至于令他心脉损耗如此之重……”
“但他自知寿数将尽，为了不让你受牵连，强行与你的灵魂解绑，才遭到更严重的反噬。”
风穿过废墟，卷起她的裙角，似有人在无声回应。苏清若对着空茫的夜色喃喃，仿佛云慕卿的魂灵仍在身侧：“这便是你说的，欠下的债，许诺的事？”
她忽然想起云慕卿第一次化形时，垂袖拂过她肩头残红，指尖若蝶翼轻点春水，袖底漫出沉水香屑，声线似浸过月光的丝弦：“宿主可唤我云慕卿。”
那时她尚不知，这三个字背后，是千世轮回的执念，是焚尽神魂的深情。
如今千重镜虽己修复，神兽神力加身，却再也换不回那个会为她别鬓边碎发、会在她饮药时蹙眉的云慕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