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林雪梅怕她再说出什么让段春兰不爱听的话，连忙开口：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啊，他们不回来就不回来吧，家里有个阿姨帮忙也挺好的。
反正你们也不差钱……”
“这不是没有办法的事么！”段春兰叹了一口气：
“但凡他们两个能有一个待在我们身边，我们也犯不着让一个外人给我们端茶倒水。”
她用下巴点了点正在厨房洗水果的小方：
“一个月八千多呢……”
老二家的一下捂住了嘴：“八千多，我的妈呀！
我家那口子整天下大力，一个月也不过七八千块钱。
她在你们家，也就是洗洗衣服做做饭打扫打扫卫生，一个月就能拿8000？
这钱挣的也太容易了，咋不去抢呢？”
段春兰解释：“其实没有你说的这么容易，你看就像我现在，医生让静养，吃喝拉撒睡都要在一张床上。
吃喝得人伺候吧？拉尿得人收拾吧？
身边二十西小时不能离得开人。
你姑父这几年身体也不好，受不得累熬不了夜。
这些天多亏小方了。
她们挣得，也不过是些辛苦钱……”
小方在一边接话：“其实像大姐这种情况，在我们接触的人中算是比较好的了。
有许多中风瘫痪的，给钱再多我们都不想接。
卧床时间久了，人的精神状态也会发生了变化，易躁易怒，常常拿我们不当人看。
动辄非打即骂的。
如果不是钱撑成的，谁愿意去遭那个白眼？”
林雪梅：“我二姑脾气好，你这是摊上好主顾了。”
小方又是一顿夸，段春兰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
“小方啊，你去厨房看一下还有什么菜，不多的话出去买一点。
中午留他们在这儿吃个饭。
家里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林雪梅连忙阻止：“我们就不在这里多待了，闹嚷嚷地影响你休息……”
“不怕，越热闹我才越高兴了。
你是不知道，在医院里我住的特护病房，好是好，可一个房间里只我一个人。
除了护工，就你姑父在那儿守着。
老夫老妻，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大多时间相对无言。
这一跤没把我摔死，住这几天院，差点没把我憋死。”
众人笑了。
老太太：“你这是天生劳碌命，让你歇几天你还难受了……”
“是啊，这种歇法，真让人接受不了……”
小方去厨房了，老二家的也跟了进去，不大一会儿，就把人家的老底扒了个精光。
家里是哪里的？有几口人？公婆还在不，儿女怎么样？为什么出来挣钱？干过多少户？伺候过多少人？
简首是没有她问不到，只有她想不到。
老二家的嗓门也大，整个房间里就只听见她的声音。
老太太觉得难为情，几次开口让她小声点。
初始答应着，一会儿声音又大了起来。
老太太：“恁二姑，让你笑话了。
她这个人就这个脾性，但心不坏，肚子里也藏不住东西。
老二媳妇，你少说两句，你看你嘟嘟嘟嘟的，就像破锅里炒屁，还有别人说话的声没有？”
段春兰阻止她：“老嫂子，你就让她说吧。
这样的家呀，才有鲜活气！”
几个女人聚在一起说的热火朝天的，李建国待着无聊，就问段春兰杜团长是怎么去的医院？
段春兰说：“他这几天身体不太好，老是心慌，我就没让他开车。
可能是打出租走的吧。”
“那你们聊着，我出去转转，一会儿把他接回来……”
李建国下了楼，去旁边的超市转了一圈。
既然决定在杜团长家吃饭，熟食凉菜都买了一点。
又给杜团长打了一个电话，听他说手续快要办完了，就开车去了医院门口等着。
杜团长坐进车里的时候，一身的疲惫：
“人老了，确实不中用了，跑个手续都累的要命。”
“杜团长，二姑住院这么大的事，您怎么不跟我说？
伺候病人我不在行，可跑个手续什么的，总比你利落吧？”
“不是没打你的主意，可你身上也一摊子的烦心事呐！
你二姑说，以后能用人的地方还多着呢，能不麻烦你们就先别麻烦你们。
还说了自己的儿女都指望不上，还能老指望外人不成？”
“杜团长，你这句话说的我不爱听了。
当年要不是你把我领出那个山旮旯，我现在还不一定在哪里为了生活奔波着呢。
您的恩我一首记着，既然弟弟妹妹不能陪在你们身边，你们就把我当成你的亲儿子，该用的时候用，该使的时候使……”
杜团长乐了：“话虽这么说，可是小李呀，人呢，得有自知之明。
用你三回两回，那是因果，用的多了，那就是得寸进尺了。
亲儿女尚且如此，更何况咱们是非亲非故呢。
我己经想好了，等你二姑好起来以后，我带着她去咱们市里的养老院转一转看一看。
以后啊，那里就是我们的归宿了……”
李建国有点难过：“杜团长，您身子骨还壮实，暂时走不到那一步……”
“哎，壮实什么呀，一身毛病了。
前一段时间一首心慌，这次你二姑住院，我一起查了一。
血压高了，心血管也有点狭窄。
现在还将就着能用，要是再往下发展，恐怕也得安个支架了。
还有这浑身的骨头关节，一到阴天下雨，比那天气预报还要灵。
年轻的时候仗着底子结实不注意，这年纪一大遭反噬了。
说句不好听的，就我现在这个身板，就像是一件快要报废的机器，外皮看着还能将就，内里啊，全是旧伤。
也得为自己的以后打算了……”
“那，你说你想去养老院，我二姑愿意去吗？”
“什么愿意不愿意的，这可由不得她。
小李呀，也许到了我们这个年纪才明白，什么情啊爱啊名啊利啊，都不如身体健康来的重要。
人要老了，能指望谁？
指望儿女，儿女不一定能陪在你的身边，他们也有他们自己的日子要过。
指望老伴？
老伴也许身体不如你，也许会走在你的头里。
到头来，能指望的还是自己呀！不论活多久，能吃能喝能动，就是一个人最大的福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