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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满意地起身，身上的鹅黄色衣裙与妆容相得益彰，宛如春日里初绽的花朵。
小荷偷偷抬眼，见小姐神色和缓，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林晓看在眼里，心中轻叹，这府中的人都活在小心翼翼中，原主的骄纵留下的阴影，怕是一时难以消散。
雕花木门轻响，梳着双髻的小丫鬟疾步而入，裙裾扫过青砖发出细碎声响："小姐，陈世子在院外求见。"
林晓正对着菱花镜簪一支白玉兰钗，指尖微顿。
镜中倒影流转着冷光，她望着钗头颤动的珍珠，想起昨夜在城西当铺废墟里，陈天宇手持伪造密信时扭曲的嘴脸。
"带他去会客厅。"她放下银梳。
小丫鬟福身退下时，瞥见自家小姐嘴角勾起的弧度——那抹笑意像是腊月枝头的霜，看着温柔，却冷得刺骨。
晨光透过湘妃竹帘，在会客厅的青砖地上织就金线。
林晓倚着紫檀木榻，慢条斯理地用象牙箸夹起一瓣玫瑰酥。
鹅黄色襦裙上的银丝玉兰在光影中若隐若现，发间新簪的玉兰花随动作轻颤，暗香浮动。
陈天宇沉着脸跨进门槛，玄色锦袍下摆扫过鎏金兽首门环。
他正要开口质问，却在抬眼的刹那呼吸一滞——晨光勾勒着少女纤长的脖颈，素净妆容衬得眉眼愈发清丽，与往日浓妆艳抹的模样判若两人。
"陈世子这是怎么了？"林晓用帕子轻轻擦拭唇角，眼波流转间含着三分慵懒。
"脸色比厨房灶王爷的黑脸还难看。"她示意丫鬟布菜，青瓷碟里的水晶虾饺蒸腾着热气。
陈天宇的目光扫过林晓腕间晃动的金丝缠枝镯，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少女倚着鎏金蟠龙柱，鹅黄襦裙垂落的璎珞流苏随着动作轻响，明明还是那张熟悉的面容，此刻却像蒙着层薄雾般让人捉摸不透。
他皱眉别开眼，心底泛起莫名烦躁——本该厌恶的骄纵跋扈，今日竟化作了勾人魂魄的明艳，这认知令他无端愠怒。
“听说你生病了？”他刻意放缓语气，眼底却藏着审视的锋芒。
案几上的白玉茶盏腾起袅袅热气，映得林晓的眉眼愈发朦胧。
林晓托腮望着对方腰间晃动的羊脂玉佩，那抹温润光泽与地牢里黑衣人颈间的冷铁竟有几分相似。
她指尖划过杯沿，忽然轻笑出声，惊得梁上燕雀扑棱而起：“陈世子消息倒是灵通。”话音未落，她骤然倾身向前，发间玉兰掠过陈天宇耳畔。
“不过比起我的病，世子昨夜去城西当铺，可有寻到想要的东西？”
陈天宇瞳孔骤缩，后腰瞬间绷紧。
眼前少女眼波流转，唇角笑意却不达眼底，恍惚间竟与地牢里那个持刃逼问的身影重叠。
他强压下心头震颤，冷笑道：“林小姐莫要血口喷人。”
“是吗？”林晓坐回原位，慢条斯理地剥着水晶虾饺，指甲上的丹蔻映着烛火妖冶如血。
“那世子眉间的硝烟味，可是从香粉铺子带出来的？”她突然顿住动作，目光如鹰隼般盯着对方耳后淡红的烫伤——那分明是被火药灼伤的痕迹。
陈天宇下意识抬手去摸，指尖触到结痂处才猛地惊觉失态。
他看着林晓似笑非笑的神情，后知后觉地发现面前人看他的眼神，就像在打量一件精巧的赝品。
那些曾经被他视为愚蠢的骄纵，此刻竟化作细密的银针，扎得他浑身发紧。
“林小姐说笑了。”他强行扯出抹笑。
鎏金纹案几上，小荷轻手轻脚搁下描银汤盅，青瓷勺与碗沿相碰，发出清越声响。
林晓执起羊脂玉匙，舀起一勺琥珀色的羹汤，只见枸杞与银耳在金汤中沉浮，蒸腾的热气裹着蜜枣甜香扑面而来。
她轻抿一口，浓稠的汤汁滑过喉头，红枣的甘醇混着燕窝的软糯在舌尖化开，唇齿间溢满暖意。
"这羹汤炖得越发好了。"她望着碗中流转的光泽，眼角眉梢尽是笑意。
小荷垂首福身，鬓边绢花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是厨房新得了南方进贡的金丝枣，小姐喜欢便好。"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汤盅上，将琥珀色的羹汤映得愈发。
陈天宇的目光如鹰隼般在林晓身上逡巡，绣着银丝玉兰的鹅黄襦裙裹着她窈窕的身姿，晨光为她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光晕，却难掩那双美目中流转的锋芒。
他喉头微动，强压下心底莫名的悸动，语气冷淡道：“既见林小姐身体无恙，我便不多留了。”
林晓朱唇轻启，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浮现在唇角，宛若带刺的玫瑰绽放：“陈世子这般急着走，莫不是真如传言所说，厌恶我到了极点？”她的声音婉转，却似藏着无形的钩子。
陈天宇神色微僵，没想到她竟如此首接。
想起兄长今早的吩咐——务必试探林晓是否真在装傻，他不动声色地敛了敛衣袖：“林小姐说笑了。”
林晓却不打算就此放过他，指尖无意识着茶盏边缘，语气愈发清冷：“既然厌恶，为何从不拒绝我的示好？
我送的每一份礼，世子都照单全收；甚至借着我的名义，在朝堂上得了不少好处。”
她抬眸首视陈天宇，眼中闪过一丝嘲讽，“这又作何解释？”
陈天宇脸色骤变，眼底腾起怒意，玄色锦袍下的双手紧握成拳：“林晓！休得颠倒黑白！分明是你对我死缠烂打，我不过是碍于情面......”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却在触及林晓似笑非笑的眼神时戛然而止，莫名生出一种被看穿的狼狈感。
“既然这般厌烦，世子何不早做拒绝？”林晓指尖轻叩着鎏金茶盏，清脆声响惊得梁间雀鸟扑棱振翅。
她仰起脸首视对方，杏眼清明如寒潭映月，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痴缠模样，“装聋作哑收着礼，心安理得谋好处，倒把脏水都泼在我身上？”
陈天宇喉间涌上的怒喝骤然冻结。
眼前少女斜倚蟠龙柱，鹅黄襦裙下露出一截皓腕，腕间金丝镯随着动作轻晃，发出细碎声响，却像是敲在他心口。
记忆里那个哭着追在他马后的娇蛮身影，与此刻眉眼带刺的模样剧烈碰撞，惊得他后退半步。
“日后见了世子，我自会绕着走。”林晓起身时裙裾扫过青砖，绣着银丝的玉兰花瓣在晨光里泛着冷芒。
她望着陈天宇骤然失色的脸，忽觉喉间泛起铁锈味——原主满心痴恋换来的，不过是豺狼的算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