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异小队在线接单

第95章 骨盒里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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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灵异小队在线接单
作者:
沐原泽
本章字数:
8522
更新时间:
2025-06-26

雨停又起,天色阴得像褪色宣纸。早晨七点,我刚把昨夜沾药味的外套挂出窗,就接到韩维颤着声的电话——

“泵房里少了一个夜班工。闸门锁得好好的,可人不见,留下半只手套,黏着灰,像骨灰。”

泵房在购物中心最底层,比负二层还下一截,和城市下水主干搭在一起。那里只有一盏三十瓦黄灯,常年嗡嗡,地面湿苔软得像水泡面筋。下去的人都会戴耳罩挡机器轰鸣,可死寂时,那耳罩却像蒙住最后求救。

赵叔背镇魂尺拔楼梯闸,我与林予川跟在后头。铁梯子深到像咽喉,我们是滑进一条饥饿嗓子,连呼吸都沾了铁锈味。脚踩最后一级,水声扑耳。泵没开,却有一股细长的吸吮声,从闸门后的暗井里传来,像谁在喝水,喝得极慢。

地面落一只手套,橡胶指尖朝门,像死人临走伸手想攀光。手套腹腔里塞着灰膏,一捏便散,细白粉附掌心,溅出淡荧。灯光晃,那粉里竟亮起一点柔白,恍如月面。林予川抬手,指缝间的粉光生出极小影子,影子扭曲,很像眼。

“骨灰不该发光。”他轻声。我闭息凑近闻,药味褪,磷味起——骨在福尔马林里泡久,被高压水冲后,会析出磷光,如沾雨夜天河。

闸门厚铁锁,锁孔里拧着新锡条,却生了细锈。赵叔把锡扭断,一把推门——门后黑水薄。顶灯正上方竟吊一只骨灰盒,盒面书“何玉娟 2002”。盒底裂缝在滴灰,灰落水面,便浮出一轮极小月盘,亮到刺眼。水面映得屋顶都是碎月,像星星聚在窄井煮粥。

“骨盒怎么飘到这?”我问。韩维颤声说泵房隔壁存放废弃装潢物,没放骨灰。可脚下水一晃,更多木盒露角——一只只从排水口顺水漂来,木盖脱,骨灰浸水发光,像月亮落汤。

赵叔正欲下水,我拦:“水是镜,骨灰是灯,下面照着死人的脸。”

林予川抬头,泵房顶梁阴影里,一张女人脸倒挂,血肉溶得像蜡,鼻下空洞,却并不滴血,而是滴骨灰。她无声盯我们,那目光像城门箭孔,专为等人靠近。下一滴灰落进水,水月亮更亮,映得她蜡脸泛辉,如涂银。

赵叔抡尺,一尺破影,梁上只余剥落墙漆。水却不息,亮面一团团涌,仿佛月潮追新食。锁住泵电闸的铁盒忽“咔”自开,泵未开,水却自旋,漩涡中心裂开裂缝,骨灰被吸,旋出一条下行水道。

我看水道石壁刻满名字——全是失踪女客的名字,连昨夜杜锦也在。刻痕新旧交错,像有人每日添几笔。越往下,字越小,首至肉眼要贴壁才能辨。

“字把魂锁水道,骨灰是灯,水面是镜。”我低声,“泵房被改成地下河口,拉游魂去照‘月’。”

“照够几轮?”林予川问,我伸手摸水面——指腹刚触,骨灰光立即吸附,顺掌纹滑进指缝,想扣我的肉。赵叔用尺背拍水,“啪”声,光瞬暗,散作万星。水随之躁,似百鱼翻鳞。

这时,通道深处响两声脚步,像空洞拖鞋。韩维惊得往后退,却踩空一只骨盒,木裂声像尖笑。灯忽灭。黑里唯一亮,就是脚下万粒磷月,静静漂,像鬼眼睁开。

“韩维,握住墙别走。”我命他。他贴墙喘,汗味被湿冷裹住,像衣服泡井水。脚步声靠近,带着布擦水声,越过我肩头,却无风。那声停在赵叔背后。

赵叔不转身,抬尺往后一摆。尺没撞人,却碰实布料,布里空,像击干尸衣。衣被挑下,落水,褪色,居然仍发柔白。那布竟是崭新护士服,袖口绣“2002解剖科”。

“解剖室搬来这里。”赵叔低道。我点,他拨油灯棒,灯芯燃,黄火一跳——火光照出水道更深处有铁床,床边林立几十面小镜,镜面朝床心。床却空,只放一只婴儿裹尸袋,袋尖扎镜片,玻璃冷光盛月华——它在催胎壳照满魂。

我闻到布料腥热,像羊水腥。林予川轻声:“那哭。”我才听见极细啜泣,从水里传,不像婴,也不像。火光一晃,婴儿袋鼓动,像里头的东西伸手摸镜面。

我示意赵叔看水门上游阀口。阀口挂一串钥匙,钥匙柄烙编号:B2·遗物室。那是旧停尸区钥匙。钥匙滴水,但金属烫——热血涂过。钥匙下还吊着薄薄一片人皮,皮上同样烙字:杜锦。

“钥匙链把新鲜人皮挂水口——让骨灰灯认活人气。”我握皮,凉的,却带汗香。说明杜锦刚脱险,就被鬼记名。

“要救杜锦,也要救被写名字的人。”赵叔声音低到像梨木弯。

我将人皮封符袋,抽钥匙扔林予川:“开遗物室,看解剖记录。”我与赵叔挡水道,用火灯逼月光退。韩维跟紧,却越走越慌,他脚底踩破一块玻璃——镜片立刻黏脚跟,拉他影子向水。我掷符钉影,镜寻息,转黏石壁,化新字:写韩维名字第一笔。

他嘶声:“它记我?!”

“你进门后第一个喊水冷。”我说,“它挑怕冷又带灯的人。”我把他推墙角,贴符封影,影子死守鞋底,像钉牢。

“别再怕,不然字凿完,你也入水。”

深处铁床转来细械声,像有人磨镜。我心底一沉,灯火长了一截,照见婴袋皮裂,一截玻璃指探出,指尖亮月。袋里那哭声停,换语,却像快哑的女低唱:“照我,看我,看见就生……”

赵叔抬尺,火光影随,像画火墙。我掀袍口袋,血朱笔己燃尖。我心里明白:再迟一息,月亮就要“落胎”,那时骨灰灯会炸,整条泵道变冰陵。

破镜要及时,胎影不能生。我凑火前,在水面写:“正视勿生——闭月!”

火照朱字,水月刹那暗,铁床镜面一并裂,一声如孩啼,被水吞。婴袋扁软,化一张薄皮漂水,皮里不剩魂气;镜海的呻吟像刀割铜皮,渐远,终归死寂。

我抬头。灯吱一声,亮稳。水面无月,骨灰沉底,再无磷星。墙上那些失踪女名红纹淡化,凋零成灰点,随潮退。泵房阀门吐冷风一口,似气绝。

林予川赶来,手捧卷宗一册:“解剖记录全毁,只剩一行潦草:‘镜月计划 延包——待供体’。”

“供体是谁?”我问。

“死疲劳护士三人,剥眼人一名。”他摇卷,“纪录中空白,名字被刀尖挑走。”

韩维跪地,合十道谢。我把卷宗拍他肩:“活人写的鬼规,活人负责擦。去向经理辞夜班,不辞,生也掉层皮。”

他连连点头,泪落卷宗。

泵房灯熄,阀门锁。骨灰盒全封石槽,待天亮清道班拖走,交殡仪馆与家属认领。水井再深,也照不出月;因为真正的夜空,己经把那颗高处的月挂好。

我抬袖,福尔马林味终于被机器油味压过。那油味难闻,却活——正好提醒我:鬼退了,机器该启动,活人要继续排污吃饭。

我与赵叔沿铁梯向上,林予川最后,看水面无华,才合门。门闩落声像槌定棺,闷,却让心口一松。雨停,远处晨雀一声,世界亮灰——血光月亮沉水,天上的真月,也该落班了。

我们方踏回负二层走廊,头顶亮起一排冷光——商场应急电源被人强行合闸。紧接着,经理孟显山的皮鞋声从拐角尖锐踏来,像钉锤敲铁。男人一脸疲惫酒气,眼眶红,手里拎一只漆黑公文包:“消防局八点复检!厕所封了、泵房也封,验收不过谁赔损失?”

话出口,他才看清地面散落的木盒残片与乳白骨灰,脸色灰一层:“……这是哪来的?”韩维张口,却被他一把推到墙上,“我叫你删监控你怎么回我?!故弄玄虚想把锅甩我?”

我抬袖拦在韩维前:“要复检,把尸盒写进报告,他们自会给你延期。”

孟显山视线落我手腕——我袖内仍透冷气,福尔马林味没散。他皱眉掏烟,打火机轧却不燃。我听见他指甲轻轻刮火轮,像习惯性磨刀声。那一瞬,赵叔眉稍一动,挡我半步。

“别在负二层点火。”我语气平。

可火石擦第三次,火光终于噗出,照见孟显山瞳孔里竟映一片水月残光。刚止的潮气被火舌撩,通道霉味忽转药甜。火苗晃,他目光空一次,像有人隔着镜子打量我。他眨眼,眼白一闪浑浊,再收焦——似没察觉。

“好,大师教我做报告?我只信能量化的数据。”他冷笑,把烟叼唇角,“失踪算自愿离店,骨灰算装修废料——写成这样消防不管,甲方照开门。”说罢挥手让我们让路,要去泵房拍照。

赵叔横尺拦门。孟显山欲再推,袖口突然染一抹湿粉。他手背抬到灯下——皮肤里渗出细珠粉雾,正排出一行微字:写他全名,像腐蚀液蚀皮。字迹成形,皮肤下光一线,如小月芽。林予川目光一凝:“骨灰灯反照在他体内。”

原来他合闸送电,一并唤活残存磷光。水月被电流震亮,穿管到他掌灯,引魂借光。他现在就是一盏行走灯笼,随时把骨灰灯搬回人间。

“放我过去!”孟显山眼神陡凶,像利刀被逼入巷。他拳欲打,赵叔按腕;皮肤上那月芽被尺柄压碎,渗血犬牙往外扩,疼得他蜷指,他却像恨意压过痛,嚷,“你们装神弄鬼!再拦我就报警说你们非法禁锢!”

“好。”我拈符笔,在他血纹上刻一竖,“血月既生,在你身炸——现在走一步,脉管爆一步。”朱纹填进裂口,他手背血渗一寸,像破裂莲藕丝,疼得膝一软,冷汗滴。韩维吓得欲跪,我一把扶:“你怕他,鬼就爬你身。别再怕。”

孟显山被赵叔扯起,塞枕木蒲团坐通道,镇魂绳缚肩。他咬牙骂,口沫带甜刺味,空气药雾重。我深吸胸腔里旧符味,不敢让那甜味落肺——那是骨灰灯“找壳”的信号,只要有人贪怒恐惧,它就钻毛孔。

我坐他对面,点一只旧铜盏,灯绵火细,却是生火非磷火,一丝活气压药甜。孟显山眼里翻月光,被火映,月晃;他瞳孔缩,似意识挣扎。我把镇慧针刺他耳后“神门”,血珠一点,月影掀波——像被针打碎的肥皂泡,磷光薄层剥落,从他眼眶飞出;灯盏铜火将光包,一闪熄。

药味散,孟显山昏,颈上脉搏仍。韩维险些坐地,我拉他垂臂保持血顺。他喃声:“经理也是受害者?”

“镜挑最急的人。”我揉断打火机火轮扔远,“他越想复工,灯越借他光。”

赵叔把孟显山捆好,拖至货梯口等救护,林予川回泵房核封阀。阀门风口安静,水不再涨,管壁刻名文字己裂。如未永久封,日后冷潮夜或再渗磷。但现在,骨盒己拖殡仪馆,道路被水道彻底掘断,镜无灯可照,只剩阴水自转。再想反照,须重熬骨灰月,可一旦骨灰外运,连水都找不到灯芯。

天快亮,韩维站门口,晨风吹着他衣摆,不再黏脚;那小月芽血纹在灯熄后迅速结痂,不留形。我递最后一张温软姜糖:“夜里别再巡那格,换日班。看见‘磨刀’影,闭眼走开。”

他双手接糖,竟红眼道谢,说辞夜班明日办。赵叔只简短点头。我抬腕看天边一丝紫,雨云退。骨盒月亮终没破井口,真日光己将撕夜的第一刀落下。

?

掌灯记

午后出报告时,我写:

? “负二层女厕第六格拆砖封死,泵房阀口混泥封闭,铁链焊死;建筑镜面全拆,余片研粉埋碑;失踪案交刑侦,骨盒归殡管。”

? “夜巡须双人以上,携高瓦暖灯;发现非正常冷雾、水声,立即停电,待早班巡检。”

我写这行时,窗外阳光刚好射进室,照旧镜。镜面空空,只我影独斜。我眯眼,看镜里白光淡淡,毫无磷光月影,心中方彻底降温。

赵叔在角落研朱,磨石声缓,像河石滚洗。林予川拍残镜薄片,一片放大灯下,镜粉里映出半张剥皮脸,轻轻抖,抖到碎成尘。风一吹,尘散,再无影。

我合卷,闻到剩余空气只有纸浆味,带微火烬。夜之余温尚存,却未能成灯。如此,即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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