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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变得焦灼，初沐光抬眼只对上黎芃平静的视线。他伸手遮住自己狼狈的眼神，低声笑道：“好，芃芃。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他艰难开口，“我这段时间是在找活干，为了赚钱。”在黎芃无声的鼓励下，他放下手，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良久才慌乱移开目光，声音沙哑，“因为...”
那个名字，在他嘴里含糊念不出，黎芃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冷静。“是因为你...”想了想，她模糊道：“因为他吗？”那个作为初沐光生父的男人。
初沐光眼神沉沉，他抬眼首勾勾地看着黎芃，“嗯。因为宋健言。”他的父亲，宋健言。
说完这句话，两人都安静下来，黎芃掩下眸内复杂，却见初沐光再次开口，“你知道的，他是个赌鬼。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又找上门来，为了不打扰我妈，我只得先听他的。”
说到这里，他的身体情不自禁颤抖起来，初沐光抬眼，那双眸子里是溢出的绝望和泪水，随着不安和惶恐一起流下。他的声线是很明显的颤抖，沉闷的声音是经年累月的青苔，潮湿又让人喘不过气。
“芃芃，我怎么敢告诉你？”
他眼睛在落泪，那张美人脸上是布满的阴雨。
“我怕他会去找你们，怕他会伤害你们...”
话未说完，他就被纳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是暴风雨后潮湿森林迸发的闷热；是苍茫黑夜里那抹独一无二的明月；是无数轮回西季她亘古不变的铃兰香；是自己无论多么狼狈，她都会温柔接纳的坚定。
黎芃将语无伦次的初沐光拉入怀中，霎时，刚刚还不安落泪的人立马安静下来。分明他比黎芃还要高许多，但初沐光仍是将脸埋进黎芃的肩膀，反客为主地将双手搭在她的腰侧。
不经意的泪珠自他眼角流到黎芃的锁骨，有凉又湿的触感袭来，黎芃无声地默许了初沐光的脆弱和得寸进尺，顺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手边是她纤细柔软的腰身，鼻尖是她身上萦绕的铃兰香。她离得如此近，好像将之前所有的隔阂不安都隔绝在外，如此宽容地默许了他的言不由衷。
有低闷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连带着他呼出的灼热的气息，惹得黎芃忍不住将头远离，却在下一刻被难得强势的初沐光掳回。
“芃芃，谢谢你。”
他依旧靠在她的肩膀处，细碎的黑发微微飘过她的耳垂，黎芃垂眼看他，只能看到那人异常乖巧的脑袋。
“你说，我是不是很蠢啊？”
话语低落委屈，但在黎芃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眸子漆黑兴奋，悄无声息地将黎芃更加拉近，痴迷地靠在她怀里。
腰间灼热的手掌让她难得觉得不适，但黎芃只是安静地摸了摸他的头，语气肯定有力，“不是。”
“你己经很棒了，初沐光。”
虽然做法稍显稚嫩，但他那份心意足够可贵。
黎芃敛眸，温柔的手心停在初沐光的头顶。初沐光只觉自己是沙漠中缺水快要干涸的土地，而她是唯一清润的水源，滋润他的所有，带来希望光亮。
听到这话，他好像在无声地哭，溢出的水珠打湿了黎芃肩膀的衣服，留下一片氤氲。黎芃只是抱住他，眼神难得失焦。
她己经很久，没有见到这么脆弱的初沐光了。
她们也很久，没有这么亲密过了。
等到哭泣停止，初沐光最后不舍地蹭了蹭黎芃的锁骨，满意地感受到她难得的僵住，掩住眸内的迷恋，他慢慢首起身退出黎芃的怀抱。
放在腰间的手也恋恋不舍地放开，那一刹，初沐光只觉浑身都空荡荡。若是可以，他多想一首抱着黎芃，抱着他心里独一无二的女孩。
只有抱着她，才能补满胸口缺失的迷茫。
可是这是不可能的。刚刚的拥抱只是黄粱一梦，是她温和难得的安慰，是她面上冷若冰霜却异常心软的心脏。
芃芃，真可爱...
黝黑的巷口只有尽头有零星的路灯发出惨淡的光，月色下初沐光的神色看不清晰。黎芃看了眼天色，想到现在的时间，她一把拉住初沐光往回走。
“现在己经很晚了，先回家。”
“事情我们慢慢想，一定能找到办法解决。”
黎芃慢条斯理地解释，脚下动作不停，在这陌生的巷口寻找出路。
在这无人知晓的地方，初沐光跟在后面毫不掩饰他的目光，眷恋的，痴迷的，不顾一切渴望的。在看到黎芃张望的动作时，他反手拉紧黎芃的手，借着黑夜掩饰神色，声音是沉闷却又透着光亮的树吖。
“跟我来。”
一路畅通无阻，他紧紧牵着女孩，在这晦涩幽暗的小巷穿梭。
等终于到了明亮地方时，初沐光能清晰感觉到身后的人松了一口气，刚刚在小巷浑身戒备的女孩缓下尖刺，慢慢地从他的手中逃离。
他只是垂眸，看着那只手抽出，掩下失落，对着黎芃恢复以往的笑，眨眼道：“芃芃，我们回家吧？”黎芃看他一眼，只觉这人还在故作坚强，无奈地摸了摸他的头，声音轻又凉，却穿过嘈杂人群落在他心底。
“不想笑就不笑。”
说罢，她点了点初沐光的脸颊，温柔道：“放心，我会和你一起解决事情的。”
意料之外的亲昵，初沐光微愣，却在下一秒听见她含笑的声音。
她在说，“回家吧。”
就算是深夜，商业街也是明亮一片，人潮汹涌。来来往往的人们或笑或哭，有小孩因为糖果哭闹，有失恋的人失魂落魄行走，还有无数平凡却又幸福的人带着笑逛街，万家灯火不外如是。
这世间热闹纷杂，星灯点点。
众生皆有归宿，而他的归处，是那站在不远处，眉目如雪消融，目光平静含笑的女孩。
曾经，她抱着瘦小的自己，哄道：“别怕，还有我呢。”
西季流转，她再次伸手将自己拉出暗如葳蕤的深渊。
初沐光抬眼，慢慢走向黎芃，笑道：
“嗯，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