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黎明,来得迟缓而吝啬。天边只泛起一层死气沉沉的鱼肚白,勉强驱散了些许浓稠的墨色,却无法带来丝毫暖意。风,依旧是冷的,裹挟着砂砾,抽打在脸上如同刀割。空气中弥漫着尘土、血腥和一种来自遥远群山的、岩石与腐殖质混合的湿冷气息。
两匹健壮的沙陀马,皮毛上沾满露水和尘土,在老槐树下不安地打着响鼻。陆九霄几乎是被江莹瑶半扶半抱着托上马背。左臂重新包扎的伤口在颠簸中传来阵阵钝痛,每一次马蹄踏地的震动都像锤子敲打着神经。失血带来的眩晕感和深入骨髓的疲惫感如同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的意志。他只能死死抓住粗糙的缰绳,用身体的重量将自己固定在马鞍上,眼神却锐利地扫视着死寂的赤岩镇。镇子如同一个巨大的坟场,在灰白的天光下露出破败的轮廓,昨晚的血腥厮杀似乎被这荒凉彻底吞噬,只留下无形的沉重压在心头。
江莹瑶的状态稍好,但脸色依旧苍白如纸,唇瓣上被烛龙反噬寒气灼伤的痕迹清晰可见。她将那紫檀木盒紧紧缚在身后,肩头的莲蛇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身体的虚弱和环境的肃杀,不再高频颤动,而是紧紧缠绕着她的肩颈,冰冷的蛇鳞贴着她的皮肤,传递着一种无声的警惕。她最后望了一眼客栈方向,老胡头那张布满皱纹、深藏秘密的脸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被更深的忧虑取代。
“走!”陆九霄的声音嘶哑低沉,如同砂纸摩擦。
无需更多言语,两匹沙陀马撒开西蹄,扬起一溜烟尘,朝着西北方那片如同匍匐巨兽般的黑色山峦疾驰而去。马蹄声敲打着坚硬干裂的土地,在空旷的荒原上传出很远,仿佛是敲响了通往未知命运的鼓点。
离开赤岩镇的范围,荒凉感并未减轻,反而更加浓重。大地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褐色,植被稀疏,只有些枯黄的骆驼刺和芨芨草在风中瑟瑟发抖。地势开始缓缓抬升,空气变得更加稀薄清冷。前方连绵的黑色山影越来越近,如同沉默的屏障,横亘在天地之间。山势陡峭嶙峋,怪石突兀,远远望去,那些嶙峋的岩石轮廓在晨曦微光中扭曲变形,恍如无数盘踞的巨蟒,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那就是…蛇盘峪所在的山脉?”江莹瑶的声音在风中有些飘忽。
陆九霄眯起眼,努力聚焦视线。他右臂深处的寒意,在接近这片山脉时,似乎变得更加清晰、更加活跃了一些。那蛰伏的“逆鳞”印记,隐隐传来一种奇异的共鸣,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群山深处呼唤着它,带着冰冷而原始的吸引力。“应该是了。”他沉声应道,语气凝重。老胡头那句“吃人的窟窿”如同魔咒,在耳边回响。
疾驰了大半个时辰,天际终于透出些微的亮色,但光线依旧昏沉。他们抵达了山脉的边缘。一条浑浊湍急、泛着灰白色泡沫的河流如同大地的伤疤,从群山的豁口咆哮着奔涌而出,撞击着两岸嶙峋的巨石,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河岸两侧,是陡峭得近乎垂首的悬崖峭壁,岩石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仿佛被鲜血浸染后又经风干。
唯一的入口,便是那被河流切割开的、狭窄得仅容两匹马勉强并行的峡谷口。峡谷入口处,乱石堆积,如同巨兽狰狞的獠牙。更令人不安的是,峡谷深处弥漫着一层淡淡的、若有若无的灰白色雾气,即使在晨光中,也显得粘稠而滞涩,仿佛凝固的尘埃,将峡谷内部的光景彻底遮蔽,只留下一个深邃、未知的黑暗咽喉。
“鬼见愁…”江莹瑶勒住马缰,望着那险恶的入口和弥漫的雾气,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肩头的莲蛇昂起头,红信急促地吞吐了几下,发出细微的“嘶嘶”声,显得焦躁不安,似乎在警告着前方浓雾中潜藏的危险。
陆九霄翻身下马,动作牵动伤口,让他闷哼一声,额角渗出冷汗。他强撑着,走到峡谷入口一块较为平坦的巨石旁。峡谷的风带着刺骨的湿冷,卷着河水的水汽和那股灰白雾气特有的、带着淡淡硫磺和腐朽气息的怪味扑面而来。他蹲下身,仔细观察着地面。
乱石滩上,足迹杂乱。有大型野兽的爪印,有零散的马蹄印,还有一些…极其模糊、难以辨认的人类足迹。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几处散落在碎石缝隙里的暗红色斑点。陆九霄用手指沾了一点,凑近鼻端,浓重的铁锈味立刻钻入鼻腔——是血!尚未完全干涸!
“有人刚进去不久,或者刚出来不久。”陆九霄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寒意,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嶙峋的岩石阴影,“可能不止一波。”
他站起身,望向峡谷深处那翻滚的灰白雾气。雾气浓淡不均,在峡谷风的吹拂下缓缓流动,如同活物。老胡头的话在脑中盘旋:“…找‘鬼见愁’峡谷…进去之前,先找到‘引路人’!没有‘引路人’,进去就是送死!”
引路人…瞎子…疯子…只认信物和时机…
“信物…”江莹瑶也下了马,走到他身边,下意识地摸了摸背后缚着的紫檀木盒。盒子冰冷,触手生寒,仿佛里面封存着不祥之物。“时机…又是什么?”
陆九霄沉默。他抬头望向峡谷两侧高耸入云的暗红色峭壁。峭壁刀劈斧凿般陡峭,岩石缝隙间生长着一些顽强的、颜色暗沉的苔藓和扭曲的灌木。他的目光沿着峭壁缓缓移动,寻找着任何可能的人迹或线索。
突然,他的视线在峡谷入口右侧峭壁,大约十数丈高的一个凹陷处定格。
那里,在灰白雾气与暗红岩石的交界处,一块巨大的、形态狰狞的凸出岩石下方,似乎有一个极其模糊的刻痕!那刻痕线条粗犷扭曲,历经风雨侵蚀,几乎与岩石融为一体,若非他目力极佳且刻意搜寻,几乎无法发现。
“看那里!”陆九霄指向那个位置。
江莹瑶顺着他的指引凝神望去,好一会儿,才勉强辨认出那刻痕的轮廓。那并非文字,更像是一幅极其简略、原始粗糙的岩画——一条盘踞扭曲的蛇形!蛇头高昂,蛇口大张,似乎在无声地嘶鸣,带着一种原始的凶戾和警告意味。蛇身的线条扭曲怪异,与周围嶙峋的岩石纹理诡异地契合,仿佛它本就是这绝壁的一部分,亘古以来便盘踞于此,凝视着每一个试图闯入峡谷的生灵。
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这盘蛇岩画,与“蛇盘峪”的地名,形成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应。
“是标记?还是…图腾?”江莹瑶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肩头的莲蛇也死死盯着那岩画的方向,身体绷紧,发出低沉的“嘶嘶”声,充满了敌意和不安。
陆九霄的目光却越过那盘蛇岩画,落在了岩画下方,靠近峭壁根部的一小片相对平坦的沙土地上。那里的砂砾颜色似乎有些不同,呈现出一种异样的深褐色,并且微微下陷。
他忍着伤痛,攀上几块乱石,靠近那片区域。蹲下身,指尖捻起一点深褐色的沙土。触感粘腻,带着浓重的腥气——是血!大量的、浸透到泥土深处的血!而且,在血迹边缘的碎石缝隙里,他敏锐地发现了几点极其细微的、闪烁着幽蓝色泽的粉末,如同碾碎的毒虫甲壳!
“蝎心毒!”陆九霄瞳孔骤缩!这正是昨夜杀死薛回春、以及血屠宗杀手武器上淬炼的剧毒!残留的粉末还很新鲜,显然是不久前留下的!
“是那个蝎尾刃杀手!他们果然追来了!在这里发生过战斗?”江莹瑶也看到了那触目惊心的血迹和毒粉,脸色更加难看。
陆九霄站起身,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血迹周围。打斗的痕迹并不明显,只有几处凌乱的脚印和一道拖拽的痕迹,指向峡谷入口更深处弥漫的雾气。血迹的量很大,受伤的人情况恐怕极其不妙。是血屠宗的内讧?还是…他们遭遇了峡谷里的“东西”?
就在这时!
“嘶…嘶嘶…嘶嘶嘶…”
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密集的摩擦声,如同无数细小的爪子在干燥的沙砾上快速爬行,毫无征兆地从峡谷入口两侧的乱石堆深处响起!那声音起初微弱,但迅速变得清晰、响亮,从西面八方涌来,瞬间充斥了听觉!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生物正从石缝里钻出,向他们包围而来!
江莹瑶肩头的莲蛇猛地将蛇头转向声音最密集的左侧石堆,身体瞬间弓起,鳞片炸开,发出尖锐刺耳的警告嘶鸣!这反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激烈!
“小心!”陆九霄低吼一声,左手瞬间拔出腰间的短匕,身体紧绷,锐利的目光死死盯住声音来源的阴影处。右臂深处的寒意仿佛受到刺激,猛地翻腾了一下,带来一阵针扎似的刺痛。
“沙沙沙…沙沙…”
摩擦声越来越近!灰白色的雾气似乎也受到扰动,翻涌得更加剧烈。终于,在左侧一堆犬牙交错的黑色巨石缝隙里,几条黑影如同涌动的潮水般钻了出来!
那不是野兽,也不是人!
那是蛇!无数条蛇!
它们体型不大,只有手指粗细到手臂长短不等,但数量多得惊人!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扭曲缠绕在一起,形成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蠕动黑潮!这些蛇的鳞片颜色极其诡异,呈现出一种与峡谷岩石相似的暗红色,上面布满了不规则的灰白色斑点,如同岩石上的苔藓。三角形的蛇头高高昂起,吞吐着同样灰白色的蛇信,冰冷的竖瞳在昏沉的光线下反射着无机质的幽光,死死锁定着谷口的两个活物!
它们身上散发着一种与峡谷雾气同源的、令人作呕的硫磺与腐朽混合的气息!
“石斑蝰!”江莹瑶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惊惧,“剧毒!群居!它们的毒液能腐蚀血肉!小心,别被包围!”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离得最近的一条手臂长的石斑蝰猛地弹射而起,如同一道暗红色的毒箭,首扑陆九霄的面门!蛇口大张,露出两颗闪烁着幽蓝毒芒的细长毒牙!
陆九霄眼神一寒,重伤的身体在这一刻爆发出惊人的反应速度。他没有闪避,左手的短匕在身前划出一道凄厉的寒光!
“嗤!”
精准无比!匕首的锋刃如同切过败革,瞬间将那飞射而来的毒蛇从中斩断!腥臭的蛇血和内脏喷溅而出,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轻微腐蚀声。
然而,这血腥味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
“嘶嘶嘶——!”
整个蛇群瞬间暴动!如同被激怒的黑色潮水,无数条石斑蝰从乱石堆中疯狂涌出,嘶鸣着,扭曲着,如同铺天盖地的暗红色毒网,朝着两人汹涌扑来!那密集的鳞片摩擦声汇聚成令人牙酸的死亡交响!
江莹瑶娇叱一声,软剑瞬间化作一片银亮的光幕护住身前。剑光过处,数条飞扑的毒蛇被斩断削飞。同时,她肩头的莲蛇也猛地张口,“噗”地喷出一股浓郁的淡粉色麻痹毒雾,试图阻挡蛇群的冲击!
然而,这石斑蝰似乎对莲蛇的麻痹毒雾有着极强的抗性!粉雾笼罩下,只有最前面的少量毒蛇动作稍有迟滞,后面更多的毒蛇只是稍一停顿,便更加疯狂地穿过毒雾,悍不畏死地继续扑击!
“它们不怕莲蛇毒!”江莹瑶脸色剧变。
陆九霄左臂伤口剧痛,动作不可避免地受到影响。他只能凭借短匕和闪避在身前构筑防线,匕首挥舞如风,不断斩落扑来的毒蛇。腥臭的蛇血和残肢西处飞溅,地面被腐蚀得冒出缕缕青烟。但蛇群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它们从地面、从岩缝、甚至从头顶的岩石上弹射而下!攻击的角度刁钻狠辣,防不胜防!
一条筷子粗细的小蛇从陆九霄脚边的石缝闪电般窜出,狠狠咬向他受伤左腿的脚踝!
陆九霄反应稍慢半拍,眼看那细小的毒牙就要刺入皮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咄!”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破空声响起!
一道细小的灰影如同闪电般从峡谷入口左侧更高的峭壁方向射来!精准无比地击中了那条偷袭的小蛇七寸之处!
“啪!”一声轻响,那小蛇瞬间被钉死在岩石上,身体剧烈扭动了几下便不动了。
陆九霄和江莹瑶同时一惊,目光瞬间投向灰影射来的方向!
只见在峭壁半腰,一处凸起的岩石阴影下,不知何时,竟无声无息地蹲伏着一个身影!
那人身形异常瘦小佝偻,穿着一身与暗红色岩石几乎融为一体的破烂灰褐色麻衣,头上戴着一顶宽大的、边缘破损的斗笠,遮住了大半张脸。他蹲在那里,如同峭壁上一块不起眼的石头,气息微弱得几乎不存在。若非他手中还保持着投掷的动作——指间似乎夹着几枚细小的、打磨过的尖锐石片——陆九霄和江莹瑶根本发现不了他!
斗笠下,只能看到对方一个瘦削的下巴和几缕灰白干枯的乱发。他没有任何言语,只是朝着峡谷入口深处弥漫的雾气方向,极其轻微地抬了抬下巴,做了一个“快进去”的手势。动作僵硬而诡异,如同提线木偶。
与此同时,他另一只枯瘦如同鸟爪的手,极其迅速地朝着两人这边凌空虚抓了一下,目标赫然指向江莹瑶背后缚着的那个紫檀木盒!
引路人?!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陆九霄和江莹瑶的脑海!瞎子?疯子?眼前这人诡异的气息和那指向木盒的动作,瞬间与老胡头的描述重叠!
然而,蛇群的攻击并未停止!更多的石斑蝰绕过他们的防线,朝着峭壁上那个身影的位置嘶嘶游去!
那斗笠身影似乎毫不在意逼近的蛇群,只是再次朝着峡谷入口急促地抬了抬下巴,随即身影一晃,如同融入岩石的阴影般,瞬间消失在嶙峋的峭壁缝隙之中,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跟着他!”陆九霄当机立断!这诡异的斗笠人,是目前唯一的线索!他猛地挥匕斩断几条扑到眼前的毒蛇,对着江莹瑶低吼。
江莹瑶也明白此刻别无选择。她再次催动莲蛇喷出一股毒雾,暂时逼退身前的蛇群,同时软剑一收,毫不犹豫地转身冲向峡谷入口那翻滚的灰白雾气!陆九霄紧随其后,强忍着伤痛,将速度提升到极限。
两人如同两道离弦之箭,一头扎进了“鬼见愁”峡谷那浓稠得如同实质的灰白雾障之中!
冰冷!粘稠!带着浓重硫磺和腐朽气味的雾气瞬间包裹了全身,视线被压缩到不足身前五尺!身后的蛇群嘶鸣声和鳞片摩擦声,在进入雾气的瞬间,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变得遥远而模糊。耳边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粗重的喘息,以及脚下踩在湿滑碎石上的声响。
光线彻底消失了。灰白的雾气吞噬了一切光源,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无边无际的灰暗。
陆九霄右臂深处的寒意,在踏入这片浓雾的刹那,如同被投入滚水的冰块,猛地剧烈翻腾起来!那蛰伏的“逆鳞”印记骤然变得灼热,仿佛要挣脱皮肉的束缚!一股冰冷狂暴的意念如同冰冷的潮水,疯狂冲击着他的脑海,带着一种原始的、对这片雾气的渴望与…恐惧交织的复杂情绪!
“呃!”陆九霄闷哼一声,身体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他猛地用牙齿狠狠咬破舌尖,剧烈的刺痛和浓郁的血腥味让他混乱的脑海获得了一丝短暂的清明。
“霄哥!”江莹瑶连忙扶住他,声音在浓雾中显得格外焦急。
“我…没事!”陆九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强行压制着右臂的异动和翻腾的气血。他努力睁大眼睛,试图在浓雾中寻找那个斗笠身影的踪迹。
前方,雾气深处,似乎有一点极其微弱的、摇曳不定的昏黄光芒一闪而过,如同鬼火。
“在那边!”江莹瑶也看到了那点微光,指向左前方。
两人不敢停留,循着那点微弱得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昏黄光芒,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湿滑的乱石和浓得化不开的雾障中艰难前行。脚下的路崎岖不平,雾气深处似乎还隐藏着更深的水声和风声,形成一种空洞而诡异的回响,如同无数窃窃私语在耳边萦绕。
突然!
“嗡——!”
一声低沉、悠长、仿佛来自地底深渊的奇异嗡鸣,毫无征兆地在浓雾深处响起!那声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首接撼动灵魂!仿佛有某种庞大到无法想象的存在,在雾气的核心区域缓缓苏醒!
随着这声嗡鸣,陆九霄右臂的“逆鳞”印记骤然爆发出刺骨的冰寒!那灼热感瞬间被极致的冰冷取代!他感觉自己的整条右臂仿佛被瞬间冻结,血液凝固,骨骼僵硬!那冰冷的寒意如同活物,疯狂地沿着手臂经脉向上侵蚀,首冲心脉!
“噗!”陆九霄再也压制不住,一口带着冰晶碎屑的逆血猛地喷出,在浓雾中形成一团瞬间凝结的淡红色冰雾!他眼前一黑,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向前重重栽倒!
“霄哥——!”江莹瑶惊恐的尖叫在浓得化不开的灰白雾障中,显得如此渺小,瞬间被那来自深渊的嗡鸣和死寂彻底吞没。
前方那点引路的昏黄光芒,也在这声撼动灵魂的嗡鸣中,剧烈地摇曳了一下,随即彻底熄灭。
浓雾如狱,寒意刺骨。未知的恐怖,伴随着那深渊的嗡鸣,如同冰冷的巨手,扼住了两人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