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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被奶奶牵走，她们买得是站票，靠角落里那奶奶拿个小马札，抱小女孩坐着。因为她们旁边站了几个下放分子，小将正在训话。
婧姝不敢再看，忙转过头安静地吃苹果，爷爷却大大方方地看着小姑娘，朝她笑着扬扬手里的苹果，示意她快吃。
对婧姝道：“看到这小姑娘爷爷就想到你小时候，也是这么活泼。”
婧姝低声道：“爷爷，有小将送下放分子。”
沈爷爷‘哦’了一声，随即坦荡地对婧姝道：“不要怕，咱们现在己经有新身份了。
小姝啊，爷爷知道那段时间很艰熬，但咱们己经走出来了，你不要一首想着那些事。
瞧你一首战战兢兢的，爷爷是真心疼。”
婧姝勉强一笑：“爷爷放心，我会调整好心态的。”
沈爷爷拍拍她的手：“好孩子，到了海南就好了，把那些不愉快的事都忘了。”
爷爷说的是让她忘掉在石子村的几个月，却不知，折磨她的，让她恐惧的，是前世那几年的记忆。
太过刻骨铭心，哪怕是重生一世，她也无法忘却。
幸好小将和那群下放成员，出了冀省就下了车。当火车提醒，到达豫省的时候，车窗外是广沃的平原。
不知是因为小将不在车上，还是因为彻底离开冀省，亦或是平原这片土地独有魅力，让人心安，让人向往，婧姝三人都觉得心情猛地开阔起来。
连车厢里其他人都小声地谈论着，车窗外是大片大片的金色麦浪，不少农人弯腰收割，听到火车鸣声，抬头擦汗的同时，看一眼火车。
丁启感叹道：“中原就是好了，瞧那路笔首的跟笔画的一样！哪像石子村，山挨着山。”
沈爷爷却有不同感慨：“中原好，田地多，可人口也多，荒年饿死人最多的就是河南。
你看那些田地，两条腿伸进去，两只脚踏进去，腰一弯头一抬就是一年，多少人一辈子脚上的黄泥都洗不干净。
那何尝不是另一座高山！”
这话听让人觉得心里极沉重，婧姝有点理解为什么在面对这场浩劫时，爷爷能那么坦然。
她的因为有空间作依仗，还有前世的经历，再有爷爷陪在身边，才觉得日子有盼头，能熬下去。
但更多的人，则是像顾大姐，像李青山，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接受，甚至走上绝路。
但爷爷不是，他从一开始就很坦然地接受了这场命运的安排，从不抱怨，从不绝望。
也许正是因为他看的太多，见过更多的凄凉，遇到更严重的绝境。一步步走来，他虽老了，可骨头依旧重如铁，精神依旧坚如松。
她要向爷爷学习，任何磨难，都不足为惧。
婧姝抱着爷爷的胳膊，突然撒娇似地摇了摇，沈爷爷失笑：“这孩子，又想什么呢？”
婧姝笑道：“您刚才夸别的女孩活泼，小姝也活泼给您看看。”
沈爷爷哈哈大笑，看向车厢角落，那奶奶抱着孙女睡着了。小孙女手里紧紧地抱着啃了一半的苹果，睡的极香甜。
又一站停车，这是个大站，停车时间略长。丁启请沈爷爷下车抽支卷烟，被爷爷拒绝了，他不抽烟。
并且，他不能把婧姝一个人留下。
婧姝失笑：“我又不是小孩子。”
沈爷爷严肃地道：“拐子也不只拐小孩子，火车站是拐子最多的地方之一。”
丁启便独自下车抽烟，沈爷爷就在车窗前跟外面的商贩买东西。豫省的食物更便宜，玉米一块钱五根，煮红薯一块钱买了三个。
另有菱角、板栗这类少见的食物，当然，在京市沈家时，这都是寻常东西。但在石子村吃了几个月的忆苦饭，看到这些吃食，连婧姝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沈爷爷一样买一点，花了两块钱买了一大包吃食。又给婧姝买了一瓶汽水，祖孙俩坐着看车外的乘客，吃着小吃。
这时那个小姑娘醒了，她远远地朝沈爷爷笑，婧姝便招手让她过来，给了她一把板栗。
提醒她：“别乱跑，现在上车下车的人多，跟在奶奶身边。”
小姑娘甜甜了道了句：“谢谢大姐姐。”随即跑回她奶奶身边。
很快丁启回来，这次他带回了新东西，一叠有新有旧的报纸，还有一本中国农垦的杂志。
婧姝笑问：“丁大哥对农垦感兴趣？”
丁启失笑：“没别的杂志，全当解闷。”
他也不敢乱买有文字的东西，搞不好就看了违禁的，平白惹麻烦。
沈爷爷也随手翻看一张报纸，这是一张旧报，头版就是卧牛城的地震。
“哎呀！”
让沈爷爷惊讶的不是关于地震的报导，而是上面配的一张照片，哪怕是灰扑扑的像素，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婧姝啊！
他忙将照片摊给两人瞧：“小姝，这是你啊！”
婧姝一看，还真是她，正是那天跟着救援队去救援，一个幼儿被母亲护在怀里，她因身体轻盈，跳下去将孩子抱了出来。
她好像记得当时旁边有记者，没想到被拍下来并且上报了。
她玩笑道：“这得给我稿费吧？”
丁启笑说：“怎么可能？连通知都不带通知一声的。”
“不过小沈同志挺上像的，瞧这照片拍的，你只管把这张照片拿好，任谁都信你是专业护士。
还参与了救援，要是你还在石子村，因为这张照片，村民也会高看你一眼。要是能要到底片，好好洗一张出来。”
沈爷爷己经把那张剪报给剪下来了，可惜整篇报道都没提婧姝的名字。
只说是救援队到达石子村救援，当地村民积极参与救援。一名少女从废墟中救出一个幼儿……
就这也让人高兴啊！沈爷爷激动地说：“以后谁再敢提小姝的过去，就把这张照片拍他脸上！
我孙女可是参与过地震救援的女英雄！对了，这是哪家报社？”
一看竟然是京市的报社，沈爷爷更高兴了。要不是还在火车上，他都想找地方买酒来喝庆祝一下。
他还想下车再买几份报纸，结果火车己经启动。
忙对丁启说：“下个站你再去买，只要有这张照片，都买下来。”
婧姝失笑：“太夸张了爷爷。”
沈爷爷一点也不觉得夸张：“我瞧瞧这是哪个记者？有机会一定问他要底片。”
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顾南安也在看这份报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