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少辰离开后,温言初站在窗前,看着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晨光中。她以为自己会崩溃,会痛哭,可胸腔里只有一片麻木的寂静。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铁盒,里面装着她烧毁的策展笔记——那些曾是她引以为傲的心血,如今只剩灰烬。她轻轻合上盖子,将它放回抽屉深处。
叩叩——
房门被轻轻敲响。
“言初?”是母亲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段凌霄来了……他说想见你。”
温言初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让他进来吧。”
门开了,段凌霄穿着一件深灰色高领毛衣,手里没有花——他记得她对花粉过敏。他的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眉头微蹙,却没有多余的安慰,只是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杯热茶。
“喝点东西。”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你看起来像三天没睡。”
温言初接过茶杯,指尖触到杯壁的温度,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有多冷。她抿了一口,是姜茶,辛辣中带着甜,像是一点点融化她冻结的血液。
“谢谢。”她轻声说。
段凌霄没有急着说话,只是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目光平静地看着她。他没有虚假的同情,也没有多余的安慰,只是安静地陪着她。
“你早就知道会这样,是不是?”她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哑。
段凌霄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沙发扶手,目光沉静:“我知道洛少辰放不下黎星诺。”他顿了顿,“但我不知道……他会蠢到真的让你走。”
温言初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
“你打算怎么办?”他问。
“先休息。”她轻声说,“然后……重新开始。”
段凌霄看着她,忽然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单膝蹲下,与她平视。
“温言初。”他叫她的全名,声音很轻,却坚定,“你不需要现在做任何决定。但我想让你知道——无论你选择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
他的眼神太过认真,温言初下意识想躲,却被他轻轻扣住手腕。
“不是作为洛少辰的替代品,也不是作为你的退路。”他低声道,“只是作为段凌霄——一个从五年前就喜欢你的人。”
温言初的呼吸微微一滞。
段凌霄松开她的手,站起身,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放在茶几上。
“我在艺术区有一套公寓,离你父母家不远。如果你想一个人静一静,那里随时可以住。”他顿了顿,“当然,如果你不想见任何人,我也不会打扰你。”
温言初看着那把钥匙,喉咙发紧。
“为什么?”她问。
段凌霄沉默片刻,忽然笑了:“因为我比洛少辰有耐心。”
他没有等她回答,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转身离开。
房门关上后,温言初终于放任自己滑坐在地毯上,额头抵着膝盖,无声地颤抖。
房门关上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一道闸门落下,将温言初彻底隔绝在寂静的世界里。她蜷缩在地毯上,额头抵着膝盖,呼吸沉重而缓慢,仿佛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细小的玻璃渣,刺得胸腔生疼。
她以为自己己经不会再痛了。
可原来,心死的过程,也是会疼的。
窗外的阳光渐渐明亮起来,透过纱帘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温言初盯着那些光斑,思绪却像是被抽离,漂浮在某个遥远的空间里。她想起洛少辰离开时的背影,想起他撕碎的那张聘书,想起他站在雨里,眼神里带着她从未见过的挣扎。
——可那又怎样呢?
他最终还是选择了黎星诺。
温言初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茶几上的那把钥匙上。段凌霄留下的。
她伸手拿起钥匙,金属的冰凉触感让她稍稍回神。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想要什么。她只是觉得……很累。
“言初?”门外,母亲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你还好吗?”
温言初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站起来,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角,才开口:“妈,我没事。”
门被轻轻推开,温母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进来,目光在她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心疼地叹了口气。
“喝点东西。”她将牛奶递过来,语气温柔却不容拒绝,“然后去洗个热水澡,睡一觉。”
温言初接过杯子,温热的牛奶滑入喉咙,稍稍安抚了她紧绷的神经。
“段凌霄走了?”她轻声问。
“嗯。”温母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他让我转告你,公寓己经让人打扫好了,随时可以过去。”
温言初垂眸,指尖轻轻着杯壁。
“妈,”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你觉得……我该去吗?”
温母沉默了一会儿,伸手轻轻抚过她的头发。
“言初,妈妈只希望你能开心。”她柔声道,“如果你觉得离开洛家是对的,那就去做。至于段凌霄……”她顿了顿,“至少他比洛少辰懂得珍惜你。”
温言初没有回答,只是低头喝完了牛奶。
——珍惜吗?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现在的自己,己经不敢再轻易相信任何人的“珍惜”了。
次日早晨,温言初站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的城市夜景。段凌霄的公寓位于顶层,视野极好,整座城市的灯火尽收眼底,繁华却寂静。
她身上穿着宽松的居家服,头发还带着沐浴后的湿气。热水澡确实让她放松了一些,可心里的空洞感却依旧挥之不去。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回头,看到段凌霄端着两杯红酒走过来。
“我以为你不会来。”他轻声说,将其中一杯递给她。
温言初接过酒杯,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微微一颤。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她低声回答。
段凌霄笑了笑,没有追问,只是走到她身旁,和她一起望着窗外的夜色。
“这里视野很好。”他说,“我有时候工作到很晚,就会坐在这里发呆。”
温言初抿了一口红酒,醇厚的液体滑入喉咙,带着微微的苦涩和回甘。
“段凌霄。”她忽然开口,“你真的喜欢我?”
段凌霄侧头看她,目光沉静而专注。
“嗯。”他回答得很简单,却无比笃定。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她轻声问。
段凌霄笑了笑:“因为那时候的你,眼里只有洛少辰。”
——即使他只是把你当替身。
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可温言初听懂了。
她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手腕。
“段凌霄。”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我现在……没办法给你任何承诺。”
“我知道。”他平静地回答,“我不需要你的承诺。”
“那你为什么还要……”
“因为我有耐心。”他打断她,眼神温柔而坚定,“温言初,我可以等你。”
——等你忘记他。
——等你重新学会相信。
——等你……看向我。
温言初望着他的眼睛,忽然觉得眼眶发热。
她别过头,看向窗外的夜色,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谢谢。”
段凌霄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碰了碰她的酒杯。
“叮——”
玻璃相撞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像是某种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