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郡守府。
嬴澈瘫在摇椅上,面色苍白得像一张宣纸,感觉自己刚参加完一场铁人三项,项目分别是:隔空吵架、神念拔河以及灵魂焊接。
他手里捧着那盏温润的青铜魂灯,像捧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时不时还对着灯里那团淡金色的光晕,挤眉弄眼。
“看见没,老韩。”
嬴澈有气无力地对身旁站得笔首的韩信炫耀,“什么叫专业?这就叫专业!跨位面人才引进,定向灵魂招聘,一条龙服务。以后咱们南阳郡的招贤馆,可以开辟一个‘灵异分馆’了。”
韩信看着自家公子那副随时可能驾鹤西去的虚弱模样,又看了看他脸上那不合时宜的得意,面无表情地递过去一碗黑乎乎的、散发着诡异气味的汤药。
“公子,这是按《扁鹊内经》里的方子熬的十全大补汤,请。”
嬴澈闻了闻那味道,脸上的白色又深了一个色号。
“这是十全大补?我怎么闻着像十殿阎王开会?拿走拿走,我这是神魂损耗,不是肾亏,喝这个不对症。”
就在主仆二人为一个“补”字进行学术探讨时,两道身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院门口。
为首的男子,一头标志性的白发,一身裁剪凌厉的黑衣,手按鲨齿,眼神比南极的冰还要冷上三分。正是卫庄。
他身后,跟着一名红衣似火的女子,腰肢款摆,媚眼如丝,正是赤练。
只是,今天的赤练,那份妖娆妩-媚之中,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静。她看向卫庄背影的眼神,也比以往少了几分露骨的痴缠,多了几分复杂难言的况味。
“哟,二叔,什么风把您这尊大神给吹来了?”
嬴澈一见来人,立刻来了精神,从摇椅上一骨碌爬了起来,仿佛刚才那个要死不活的人不是他一样,“南疆的业务都谈完了?是吞并了哪个部落,还是收购了哪家山寨?”
卫庄的目光,在他和韩信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那盏青铜魂灯上,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
“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什么叫玩把戏?我这是在进行一项伟大的、具有划时代意义的生命科学研究。”
嬴澈一脸正色地将魂灯揣进怀里,护得严严实实,“倒是二叔你,这趟出差回来,怎么感觉……憔悴了?”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卫庄,摸着下巴,一脸的狐疑。
“白头发好像更亮了,是南疆的太阳太毒,给晒掉色了?不对……你这煞气里,怎么夹着一股子……香火味?”
卫庄的眼角,狠狠地抽动了一下。
他身后的赤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容,如春花绽放,却又带着一丝自嘲。
“公子真是好眼力。”
赤练轻启朱唇,声音带着她惯有的魅惑,“我们庄主在南疆,可是遇上了大机缘,差点就立地成佛,被当地的姑娘们供起来了呢。”
卫庄猛地回头,那一眼的冰冷,足以让江河冻结。
赤练却毫不畏惧地迎着他的目光,甚至还调皮地眨了眨眼。
嬴澈立刻闻到了八卦的味道,他搓着手,兴致勃勃地凑了过去。
“快说说,快说说,什么机缘?是掉下悬崖捡到秘籍了,还是被哪个部落的女首领看上,要招你当压寨相公了?”
“闭嘴。”卫庄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公子想知道,问我呀。”赤练笑吟吟地绕过卫Zhuang,走到嬴澈面前,“我们在南疆,确实遇到了点麻烦。罗网的‘天字一等’,在那边经营多年,布下了一个大陷阱。”
她说的云淡风轻,但嬴澈和韩信都能听出其中的凶险。罗网的天字一等杀手,每一个都是能与顶尖高手抗衡的存在。
“那陷阱,是一种古老的蛊毒,名曰‘情丝绕’。”
赤练伸出一根纤纤玉指,轻轻划过自己的脸颊,“中毒者,七情六欲会被无限放大,最终心脉俱断而亡。施蛊者,更是请动了当地的巫王,以命相搏,歹毒得很。”
嬴澈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他看向卫庄,又看了看赤练。
“然后呢?”
赤练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声音也轻了下去。
“庄主何等人物,自然不会轻易中招。只是……那蛊毒,总要有人承受。”
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己经再明白不过。
嬴澈的目光,落在赤练的身上,他新得的紫微帝气缓缓流转,视野变得与常人不同。
他看到,赤练那看似光彩照人的外表下,生命的气息,竟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晦暗与凝滞,仿佛被什么东西强行压制着。
而卫庄那身冰冷的煞气中,确实缠绕着一缕极淡的、属于赤练的气息。
那不是杀气,也不是情-欲,而是一种更为复杂、更为根深蒂固的……纠缠。
是她,为他挡了那致命的蛊毒。
嬴澈沉默了。他一首以为,卫庄和赤练之间,是赤练的单相思,是飞蛾扑火。
却没想到,这只飞蛾,竟真的用自己的翅膀,为那团冰冷的火焰,挡住了一场足以将它熄灭的风暴。
院子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重。
“咳咳。”
嬴澈干咳两声,打破了沉默,他换上了一副吊儿郎当的笑脸,“原来是英雄救美……啊不对,是美救英雄的戏码。二叔,你这可欠下大人情了。俗话说,大恩不言谢,要不……你就以身相许吧?”
“滚。”
卫庄的声音,比之前更冷了。
但这一次,连韩信都听出,那冰冷之下,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
卫庄不再理会嬴澈的调侃,他走到石桌旁坐下,自顾自地倒了杯茶,开门见山:“罗网在南疆的势力,己经被我清除了。但是,赵高没死。”
嬴澈的神情也严肃起来。“他跑了?”
“嗯。”卫庄抿了一口茶,“他逃回了咸阳。而且,他带走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六剑奴的命匣。”
卫庄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他想重组罗网。我们来找你,是因为接下来的战场,会在中原。而你,是赵高最想除掉的人之一。”
嬴澈明白了。
卫庄和赤练,这一趟是来结盟的。
在始皇陵,他们见识了嬴澈那不讲道理的实力。
在南疆,他们又领教了罗网那无孔不入的阴险。强强联合,是唯一的选择。
“结盟可以。”嬴澈坐到卫庄对面,伸出两根手指,“两个条件。”
“说。”
“第一,罗网的情报,我要共享。知己知彼,我不想哪天在自家后院踩到他们埋的地雷。”
“可以。”
卫庄答应得很干脆。
“第二……”嬴澈嘿嘿一笑,目光在卫庄和赤练之间来回扫视,“赤练姑娘这身上的蛊毒,虽然暂时压制住了,但终究是个隐患。我府上呢,正好缺个试药的……啊呸,是缺个贵客,让她留下来,我帮她想想办法。
至于二叔你嘛,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儿杵着,影响我发挥。”
这话一出,在场的三个人,表情各不相同。
韩信:公子又开始了。
赤练:眼中异彩连连,饶有兴致地看着嬴澈,似乎觉得这个提议非常有趣。
卫庄:握着茶杯的手,青筋毕露,“咔嚓”一声,坚硬的陶瓷茶杯,被他捏成了齑粉。
他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嬴C澈,那眼神,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
嬴澈却丝毫不惧,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怎么?舍不得啊?”他凑过去,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二叔,你这心,乱了。”
卫庄的身体,猛地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