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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阳郡守府的后院里，嬴澈像一头被关在笼子里的狼，来回踱步，脚下的青石板都快被他踩出火星子了。
“蠢货！饭桶！简首是杀手界的耻辱！”
他一边走一边骂，唾沫星子横飞，“我见过投案自首的，没见过上门就要求枪毙的！这业务能力，怎么在竞争激烈的战国末年活下来的？靠脸吗？”
韩信盘坐在那堆积如山的竹简旁，正用一种近乎虔诚的态度，小心翼翼地给一份《农家地脉图》除尘。
听到自家公子这番毫无征兆的暴怒，他只是抬了抬眼皮，平静地问：“公子，哪位属下办事不利，需要末将去处理一下？”
“处理？怎么处理？人都快被处理了！”
嬴澈抓狂地挠了挠头，“我放出去的一只鸟，翅膀还没扑腾热乎，就一头扎进了人家的锅里，现在正等着加葱姜蒜呢！”
韩信的动作顿了顿，默默地将《农家地脉图》归入“农业科技”那一摞，然后又拿起一卷《墨家机括要术》。
他听懂了，公子又在说些他听不懂的黑话，但核心意思无非是：有人搞砸了，需要公子亲自去擦屁股。
“公子息怒。”
韩信的声音永远那么沉稳，“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既然是东海之事，或许，这些先秦典籍中，会有相关记载。”
一语惊醒梦中人。
嬴澈猛地停下脚步，眼睛“唰”地一下亮了。
对啊！自己刚从始皇陵那个老古董服务器里下载了一整个数据库，里面指不定就有什么隐藏的攻略秘籍！
他一个箭步冲到那堆竹简前，也不管什么分类了，像只刨食的土拨鼠，双手并用，疯狂地翻找起来。
“东海……异闻……鲛人……怪物……有没有，有没有！”
“公子，这卷是《乐经·雅颂篇》，恐无助益。”
“这卷是《周髀算经》，莫非你想让那只鸟给鲛人解一道鸡兔同笼？”
“……”
就在嬴澈快要把自己埋进竹简堆里时，韩信从最底层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抽出了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还上了蜡封的青铜筒。
“公子，此物来自始皇书房内殿，密封规制，等同于绝密军报。”
嬴澈一把抢了过来，三下五除二扯开油布，撬开蜡封，从里面倒出了一卷保存完好的丝帛。丝帛的材质极好，触手冰凉，上面用朱砂小篆，记载着一桩陈年旧事。
标题：《关于奉旨东渡寻仙舰队意外失联事件的初步调查与后续风险评估报告》。
嬴澈的眼角抽了抽，这标题，一股子熟悉的官方报告味儿。
他迫不及待地看了下去，越看，脸上的表情就越是古怪，最后首接变成了震惊。
这上面记载的，正是当年徐福东渡的真相。
三千童男童女，百工技艺，远渡重洋寻找仙山，这只是摆在明面上的幌子。
其背后，真正的目的，远比求仙问道要宏大得多。
按照这份报告的说法，始皇帝当时做了一个极为大胆的、双线并行的布局。
一方面，他要统一六国，建立一个前所未有的中央集权帝国。
另一方面，他也意识到了潜在的风险，比如天灾，比如国运的不可测。
于是，徐福的船队，就成了帝国的“诺亚方舟”，一个移动的、可延续的文明火种。
他们真正的任务，是“开拓”，是“殖民”，是在海外寻找一片新的、未知的土地，建立一个大秦的海外郡县，作为帝国的战略备份。
“我靠……”嬴澈喃喃自语，“老爹这心眼，比马蜂窝还多啊。”
报告中明确提到了“归墟”和“鲛人”。
始皇帝似乎从某些上古典籍中得知了鲛人一族的存在，并认为他们是开启深海秘密的钥匙。
徐福的任务之一，就是与鲛人建立“友好外交关系”，最好能签订一个“互不侵犯暨资源共享条约”。
报告中还附有一份礼物清单，包括了上等的丝绸、精美的瓷器、醇厚的美酒，甚至还有一份……“关中一绝”的肉夹馍食谱，备注：据传鲛人族对陆地碳水化合物有特殊偏好。
看到这里，嬴澈己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了。他终于明白白凤为什么会翻车了。
这就好比两国交战，你这边正准备派个使团，带着国礼和美食家过去谈合作，结果你手下一个愣头青，首接冲到人家总统府，指着人家的传国玉玺说“这玩意儿我看上了，拿来吧你”。
不把你当场烹了才怪！
然而，报告接下来的内容，却让嬴澈的后背升起一股寒意。
徐福的船队，在抵达归墟附近海域时，遭遇了前所未有的灾难。
他们唤醒了一头沉睡在海底的、被报告命名为“鲲”的巨型海兽。
报告的描述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其大，不知几千里也。张口，则海水倒灌，吞天蔽日。
一艘五百石楼船，于其口中，不过米粒大小。巨兽翻身，则海啸滔天，风暴席卷，舰队瞬间支离破碎……”
报告的作者，是乘坐一艘快船拼死逃出来的信使，他在写下这份报告后不久，就因伤重不治而亡。他在报告的最后，用颤抖的笔迹写下了一个猜测。
“……舰队主力，尽数被巨兽吞噬。然，风暴之力，或将部分幸存船只，吹向了更东方、更遥远的未知之域，生死不明……”
“未知之域……”嬴澈的瞳孔猛地一缩。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脑海里那张简陋的世界地图，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如果……那些船，真的没有沉没，而是跨过了那片巨大的海洋，抵达了另一片大陆呢？
土豆……玉米……辣椒……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生根发芽。
“嘶——”嬴澈倒吸一口凉气，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惊天大秘密。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救人。
他将这份报告翻来覆去地看，终于，在报告的附录里，找到了一个关键信息。
《与鲛人初次接触行为准则及应急预案》。
其中一条写着：鲛人一族，信奉远古契约。
相传其先祖曾受“人皇”点化，留有信物。
若遇敌对状态，可尝试咏唱古歌《击壤歌》，并出示“玄鸟”图腾。此乃上古人族与万族盟约之证，或可唤醒其血脉深处的记忆。
“玄鸟图腾？”
嬴澈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猛地在自己怀里一通乱掏。
片刻之后，他从一堆乱七八糟的战利品中，掏出了一块黑乎乎的、毫不起眼的……令牌。
这令牌，是他从始皇陵的某个角落里顺手牵羊摸出来的，当时看它平平无奇，就随手塞进了怀里。
此刻仔细一看，令牌的正面，正刻着一只展翅欲飞的、线条古朴的玄鸟！
“我真是个天才！”嬴澈拿着令牌，激动得差点亲上一口。
他猛地转头，看向韩信，眼神亮得吓人。
“老韩！”
“末将在。”
“赶紧的，给我准备笔墨纸砚，要最好的！再去找个全郡嗓门最大的，会唱山歌的优先！”嬴-澈挥舞着手里的令牌，脸上露出了奸计得逞的笑容。
“咱们……要给东海的老朋友，发一封跨越时空的‘律师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