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304房破损的窗帘,在铁山后背的伤疤上投下细碎光斑。秋燕轻抚他后颈的月牙形印记,那里还残留着铜镯压出的红痕。昨夜药酒的效力褪去后,两人手腕内侧都浮现出淡红色的纹路,像两片对称的槐叶。
"纹路变了。"铁山突然抓住她手指。
果然,那些红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延伸,渐渐连成完整的酿酒流程图。秋燕摸出铜镯对比,内侧的血纹竟与皮肤上的图案严丝合缝!
"母亲说的没错..."她声音发抖,"我们就是活的酒方。"
铁山翻身下床,从染血的夹克里掏出母亲的信。晨光下,最后几行隐藏字迹完全显现:
「见海将真方刻于你们生命里。燕儿承酒曲之精,铁山纳水火之魄。双生花开日,其味自永年。」
窗外突然传来摩托车急刹的声响。铁山一把拉过秋燕,两人贴着墙根移到窗边。楼下停着三辆无牌摩托,几个戴头盔的人正在撬旅馆后门的锁。
"周家的狗鼻子真灵。"铁山冷笑,从靴筒抽出地质锤,"从消防梯走。"
秋燕迅速收拾东西,铜镯突然"叮"地掉在地上。捡起时她发现镯内多了个暗格,张微型底片正卡在机关里!对着阳光看,竟是父亲站在酒缸前的合影,缸中浮着两朵并蒂莲。
"铁山!"她急忙唤他来看。
男人回头时,晨光正好穿透底片,在墙上投出清晰的影像:父亲手中拿着两个铜壶,壶嘴对插成完整的月牙形。影像角落写着「双壶合酿,七日乃成。周氏若夺,以假乱真。」
"原来如此..."铁山瞳孔骤缩,"周家抢的一首是障眼法。"
摩托车引擎声逼近楼梯。铁山踹开消防通道的门,突然将秋燕推到转角:"闭眼!"
刺目的阳光从楼隙劈下来。秋燕眯着眼看见铁山举起底片,光束经过折射竟在周家打手脸上灼出红痕!趁他们捂眼惨叫,铁山拽着她飞跃过堆积的废纸箱。
"去火车站。"他喘着粗气塞来车票,"我拖住他们。"
秋燕攥住他渗血的袖口:"一起走!"
铁山突然吻住她,这个吻带着药酒的苦涩和昨夜缠绵的余温。分开时他往她手心塞了个铜壶,正是母亲留在旅馆的那个。
"你往南,我往北。"他拇指擦过她眼下泪痣,"七日后在老槐树下见。"
秋燕还想说什么,巷口己传来杂沓的脚步声。铁山猛地推她上了即将发动的长途车,自己转身冲向追兵。透过脏污的车窗,她看见铁山引着三个摩托车手拐进了农贸市场,后颈的月牙疤在阳光下像柄出鞘的刀。
长途车摇摇晃晃驶出城区。秋燕着铜壶表面的纹路,突然发现壶底刻着「程」字,与铁山那个「赵」字壶本是一对!壶嘴对插的瞬间,内壁弹出张薄如蝉翼的油纸,上面是母亲誊写的完整酒方。
「燕归酒终极法:取双生槐花七钱,晨露七盏,分置二壶。甲壶以文火煨三日,乙壶以武火烹三日。末日子时合酿,需得心意相通者执壶对斟,其香乃成。」
秋燕的眼泪砸在油纸上。原来父亲早就安排妥当,真正的秘方从来不在他们血肉里,而在生死与共的默契中。
火车穿过第七个隧道时,铜壶突然发烫。她拧开壶盖,发现内壁渗出琥珀色的液体,是铁山提前藏好的酒基!嗅着熟悉的松木香,她仿佛又看见他站在蒸锅前,汗珠顺着锁骨滑落的模样。
第七日黄昏,秋燕抱着铜壶回到青山村。酒坊的老槐树依然挺立,枝头缀满初生的花苞。她刚走到树下,背后就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铁山的军靴踏碎枯枝的声响,她闭着眼都能认出来。
"迟到了。"男人嗓音沙哑,带着新添的伤口。
秋燕转身时,铁山正举起他的铜壶。月光下,两个壶嘴对插成完美的月牙,与他们后颈的印记一模一样。酒液交融的刹那,槐树突然无风自动,雪白的花瓣纷纷扬扬落下,像极了母亲祝福的手。
"周家呢?"秋燕轻声问。
铁山将混合的酒液斟入粗瓷碗:"解决了。"他嘴角新添的伤疤微微上扬,"王大志带着δ组罪证去了省纪委。"
他们并排坐在槐树下分饮那碗酒。当铁山的唇第三次贴上碗沿时,秋燕突然凑过去,将最后半口酒渡进他嘴里。槐花的清甜在唇齿间蔓延,比任何誓言都来得深刻。
夜露渐重时,铁山用军大衣裹住她。秋燕靠在他肩头,看月光将两人的影子融成一个。铜壶静静立在树根处,壶嘴交叠处,两片槐叶纹路正渐渐延伸,最终合抱成完整的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