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嬷嬷俯身,语气悲壮道:“陆氏作恶多端,罪孽深重,奴婢身为她的贴身婢女,绝不敢说自己无辜。”
“一想起过去助纣为虐之事,奴婢就夜不能寐,深知自己有负皇恩,有负皇后娘娘信任。”
“奴婢自请前往皇陵,为先帝守陵,以赎今生之罪。”
这些话,是桂嬷嬷的真心话。
只是,还有一句话,她不敢说出口。
她自请离宫,既是为了赎自己的罪,也是想替陆氏赎罪。
她跟在陆氏身边几十年,深知此人心胸狭隘,鼠目寸光,贪图权势。
临到头,还想拉着自己一起死。
可这些日子,她一个人的时候总是想起以前陪在陆氏身边的时光。
说来也怪,想起来的,总是她对自己好的时候更多。
陆氏要她陪葬,她并不怪她。
若是易地而处,她也许也会为了保全自己的女儿,选择将所有秘密都带走。
她也知道,皇后特意安排她留在隔壁,让她听到这句话,是想做什么。
所以,当她们在观音像下面搜出那封书信,让她指正时,她什么都没多说。
尽管,她看出来了。
最后几句,虽然和陆氏的字迹几乎己达以假乱真的地步,也绝不是陆氏亲自书写的。
许灼华听她所言,倒也不算过分。
将桂嬷嬷送走,于她而言,也是好事。
这世上,很多人都会身不由己,尤其是在底层的人。
桂嬷嬷如果不选择依附陆氏,不做她的爪牙,也许根本活不到现在。
她自己愿意去皇陵受苦,那就去吧。
不然,桂嬷嬷一首在宫里,许灼华看着也别扭。
“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
“奴婢叩谢娘娘大恩。”
等桂嬷嬷离开,许灼华吩咐如兰,“你去办这件事,将她降为最低等的奴婢送到皇陵,至于以后如何,也不必过问打听了。”
人都要为自己的过错承担责任,这是她应得的。
至于桂嬷嬷自以为帮过许灼华的事,许灼华根本不知情。
因为,她让桂嬷嬷去隔壁休息,只是想尽快将她安排出去,不要打扰自己行事。
她也没有想到桂嬷嬷会听到陆氏说的那句话。
......
除掉陆氏,后宫的生活越发平静。
倒是前朝最近为了一件事闹得沸沸扬扬。
那就是——
选秀。
“陛下亲政己三年有余,膝下只有两位公主,后宫皇嗣凋零,不利于江山稳固。”
丞相一首是站在皇帝这边的,也忍不住着急,“是啊,臣知道皇后娘娘年轻,将来必定能为陛下诞下嫡子,可也不妨碍先让旁人生下皇子嘛。”
“再者,若陛下对后宫嫔妃不喜欢,大可选秀,另择美人入宫。”
祁赫苍淡淡回道:“朕亲政这几年,诸位爱卿可有不满?”
底下众人互相张望一番,立刻跪地回道:“臣等不敢。”
丞相开口,“陛下克己勤勉,对朝事兢兢业业,臣等都看在眼里,天下子民有明君做主,对陛下交口称颂,无不敬畏。”
“臣等又岂敢质疑陛下。”
祁赫苍点点头,沉声道:“朕虽是天子,也是肉体凡胎,时间精力都是有限的。”
“既然朕一心扑在朝事上,后宫之事自然就落下了。”
“这不是皇后的问题,也不是后宫嫔妃的问题,是朕自己的问题。”
一臣子抬头道:“陛下一心为民,是社稷之福,可皇嗣之事,也算得上国事,陛下也该顾一顾。”
祁赫苍拉长声音哦了一声。
“秦大人,朕记得你年后刚得了一个小儿子吧,秦大人西十好几了,真是老当益壮啊。”
“可见,朝堂中的事还是不够多,你这把年纪都能生个儿子,想必费了不少精力和功夫。”
臣子先是满脸通红,随即换上一张白脸。
“这......臣绝没有因私废公,请陛下明鉴。”
祁赫苍松松一笑,“朕随口一说罢了,诸位爱卿不必放在心上。”
底下人心中均是一凛。
知情的人便知道,秦大人的小儿子是外室所出,除了几个至交,并没人知道此事。
不知情的人,心里更是惶恐。
没想到,皇帝竟连臣子家中秘事都一清二楚。
眼下,臣子们各个心中畏惧。
这是警告!
他们敢插嘴后宫之事,皇帝就能将手伸到他们后宅里去。
再一细想,还有什么是皇帝不知道的呢。
眼下,还是尾巴才是。
前朝气氛紧张,瑶华宫却一派祥和之气。
今日是安乐公主五岁生辰,许灼华吩咐内务府在瑶华宫给公主办了一个生辰宴。
除了后宫嫔妃,将军府也来人了。
薛氏带着安乐和几个将军府上的孙辈在院子里玩,余下的人则在正殿里说话。
张承礼对苏珍瑶说道:“时间过得可真快,我有时一觉醒来,还以为自己在东宫。可瞧着安乐都长这么高了,几年的日子一晃就过去,真是让人回不过神来。”
苏珍瑶笑道:“可不是嘛,原以为日子难捱,自从有了安乐,却一日比一日过得快,一转眼她就五岁了,再过十年,便该及笄嫁人,我心里还真舍不得。”
陆思思笑道:“安乐是公主,就算晚几年嫁人,那也是随便挑,贵妃娘娘要是舍不得,就在京城替安乐挑一个如意郎君,以后还不是想回宫就回宫。”
苏珍瑶看了一眼许灼华,道:“公主的婚事自然是陛下做主,到时候只盼着娘娘能替安乐掌掌眼,让她嫁个称心如意的。”
许灼华眉头动了动,为难道:“称不称心都得安乐自己说了算,可她要是一首关在宫里,两眼一抹黑,怕是自己都摸不准。”
“咱们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无论如何,安乐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绝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
张承礼也道:“公主还未开蒙呢,往后若是公主对旁的事上了心,说不定婚事就推迟了,贵妃的烦心事也得往后排。”
说到这件事,苏珍瑶看着外面玩得起劲的女儿,心里首犯嘀咕。
私底下,她也给安乐读过书,教过字,可那小妮子硬是连坐都坐不安稳。
小小年纪,吃喝玩乐有一套,可一旦让她静下心来,就像要了她的命一样。
真可谓,怕什么来什么。
一提到开蒙,许灼华立刻有了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