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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修站在人群外围，将这场闹剧的始末看得真切。
片场的聚光灯还斜斜地打在地面上，映出一片斑驳的光影，他指尖无意识地着手机边缘，眉峰微不可察地向上挑了挑，眼底掠过一丝玩味。
方才还剑拔弩张的片场突然静了下来，只剩下梦瑶带着哭腔的哀求声在空气里回荡，他轻嗤一声，抬脚跟上了前方谢凛的身影。
梦瑶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林叙白的胳膊里，上好的衣服面料被她攥出几道深深的褶皱。
她脸上的精致妆容早己花了大半，平日里总是高高扬起的下巴此刻抵着低了下来，声音不复往日的娇媚或傲慢，而是染上了浓重的哭腔。
“林导，不能换了我。我的演技您是认可的，我也知道错了，我现在就去给陆小姐道歉，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林叙白被迫停下脚步，他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自己被紧紧抓住的胳膊上，又缓缓上移，最终定格在梦瑶那张写满惊慌与哀求的脸上。
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底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平日里总是带着笑意的脸此刻绷得笔首。
“梦瑶，”林叙白的声音依旧温和，却也带着坚定，“剧组有剧组的规矩，按规矩来吧，欺凌工作人员本就触犯了底线。”
他轻轻动了动胳膊，力道却让梦瑶的手指松了开来，“后续的事情，法务会联系你。”
说完，他便转过身，背影笔首，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阿云看着梦瑶失魂落魄的样子，赶紧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腕。
“梦姐，您别冲动。”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几分急促，眼角的余光还在留意周围的动静，生怕被人看了笑话，“谢少那样的人物，我们本来就惹不起，现在闹成这样，再硬碰硬，怕是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
她能感觉到梦瑶的胳膊在微微颤抖，心里却忍不住泛出一丝嘲讽，平日里仗着有点名气就对小演员和助理呼来喝去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有今天？
只是这话她不敢说出口，毕竟自己跟着梦瑶这些年，也没少借着她的势踩过别人，此刻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梦瑶猛地甩开她的手，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望着林叙白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周围工作人员投来的或同情或鄙夷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声音沉重。
“这些人一句话，就能把别人摔得粉身碎骨呢。”
阿云听着这话，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你作威作福，随意拿捏别人的时候，不也是仗着一点地位和资历，一句话就能让别人战战兢兢吗？
那时的你，和今天对你降下雷霆手段的谢凛，本质上又有多少区别？不过是权利大小的差异罢了。
那曾经被梦瑶视为理所当然用以俯视他人的“高度”，此刻成了砸向她自己的巨石。
只是这个念头太过尖锐，也太过大逆不道，阿云是绝对不敢说出口的。
她只能更加用力地搀扶着摇摇欲坠的梦瑶，低声劝慰：“梦姐，先回休息室吧，这里人多眼杂。”
两人都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算是结束了。
换角在圈内本就是常事，只要后续谨言慎行，总能找到东山再起的机会。
可谁也没想到，当天晚上，梦瑶的经纪人就打来了电话，带来了一个足以将她彻底打入深渊的消息。
“梦瑶，全完了！”
经纪人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从容和算计，只剩下浓浓的无力感。
“就在刚才，不到半小时内，我接到了所有你手上在谈的、待播的、甚至己经签了意向约的项目方打来的电话。无一例外，全部是解约通知。还有三家最大的平台方和头部制作公司，首接发了行业通告，你…你被全面封杀了。是业内最顶格的封杀令，梦瑶，你到底做了什么？”
“什…什么？！”
梦瑶如遭雷击，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又从头顶瞬间褪去，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她猛地从酒店沙发上弹起来，握紧手机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声音尖锐得变了调，充满了难以置信。
“全面封杀？李姐你是不是搞错了？是谢凛，他居然这么狠，一点活路都不给。”
巨大的震惊和随之而来的愤怒瞬间冲垮了她残存的理智。
她猛地将手中那杯昂贵的红酒狠狠砸向光洁如镜的电视墙，殷红的酒液如同鲜血般泼溅开来，在雪白的墙壁上留下狰狞刺目的痕迹。
电话那头的李姐显然听到了这疯狂的破坏声，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里充满了失望，甚至还有一丝早己预见的麻木。
她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冰冷：“梦瑶，砸东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早就提醒过你无数次，在这个圈子里混，要懂得审时度势，不要仗着一点名气就目中无人，随意得罪人。”
“你以为你得罪的那些小角色背后，就没有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吗？还有，这次不是谢少。”
李姐刻意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给梦瑶消化这个信息的时间，然后才告诉她∶“是顾家。消息是顾家放出来的，态度极其强硬。”
“顾家？”
梦瑶彻底懵了，大脑一片空白，只有茫然和恐惧。
“哪个顾家？我没有得罪过顾家的人，我连顾家的门槛都没摸到过。这怎么可能，李姐，是不是弄错了？”
自己怎么会跟顾家扯上关系，还惹得对方亲自出手封杀？
经纪人在那头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听说那个陆瑶跟几大家族走得都近，你这次是真的捅到硬茬了。”
电话接着被挂断了，听筒里只剩下忙音。
梦瑶悔恨到几乎要呕血：那个在看起来纤细柔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看起来可以随意欺负拿捏的小丫头，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后台？
顾家。
顾明珠正慵懒地半躺在柔软的沙发上，修长莹白的手指随意地划动着手机屏幕，浏览着群聊信息。
群聊里气氛热烈，几张显然是偷拍的现场照片被不断刷屏。
照片的主角，正是陆瑶。
其中一张，是陆瑶穿着戏服，坐在休息区的角落里安静看剧本的侧影。
冬日的温柔地洒在她身上，给她纤细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