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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七的烈日炙烤着新铺的轨道，周琰蹲在陇西道的第一根枕木旁，指尖划过微微发烫的钢轨接缝。这条从长安通往阴山的"军用急造线"，正以每日三里的速度向西延伸。身后三十丈处，蒸汽打桩机发出有节奏的轰鸣，将硬木枕深深夯入黄土。
"王爷，三号测量队急报！"工部主事陆明远顶着满头黄土奔来，"黑风峡段出现流沙层，己吞没两架轨道车。"
周琰展开测绘图纸，炭笔在等高线密集处画了个叉。这条穿越陇西干旱区的路线，是他精心规划的军事命脉——沿途十五个中转站均设在易守难攻处，每三十里还设有装甲炮车待命区。
"改用轻便轨。"周琰敲了敲图上某处砂岩标记，"从这里绕行，坡度控制在千分之八以内。"
陆主事刚要传令，东面突然尘烟大作。八匹驿马拖着的邮车疾驰而来，车顶那面赤红小旗表明是八百里加急。信使滚鞍下马时，周琰注意到他靴筒里插着把新式转轮短铳——这是神机营军官的标配。
"北狄密约曝光！"信使递上漆匣时手指发抖，"西域三汗国与法兰西使团结盟，欲断我丝绸之路..."
周琰的瞳孔在读到某段时骤然收缩。密约第七条赫然写着"共同阻止大胤获得硝石矿源"，而签字处盖着龟兹国玺与某世家暗记——正是太后娘家的商队徽号。
"传令。"周琰突然扯过轨道图，在陇西最西端的沙洲城画了个圈，"优先铺设支线到硝石矿场，调两个火器营驻防。"
七月十日，工程迎来重大转折。黑风峡工地上，新到的蒸汽起重机正在吊装"桁架桥"组件。这种用熟铁铆接的三角形结构，是周琰根据现代桥梁力学设计的。当第一跨桥身稳稳架在峡谷两侧时，连最顽固的老工匠都对着钢铁骨架跪拜。
"不是神迹。"周琰敲了敲桥体空腔，"中空设计省料三成，受力却更均匀。"
正午的烈日下，更大的难题接踵而至。测量队报告前方出现盐碱沼泽，传统木枕会在半年内腐朽。周琰从怀中掏出个锡盒，里面排列着十余种防腐处理样本："用这个煤焦油配方浸泡，参照海船龙骨工艺。"
七月十五，西域战报与工程奇迹同时抵达长安。皇帝在早朝上展示了沙洲大捷的战果——新组建的铁道兵团沿刚完工的支线驰援，用装甲列车上的重炮轰开了龟兹城门。而更令群臣震惊的是随战报附上的《硝石产量表》：铁路运输使开采效率提升五倍，月产量己达三万斤。
"朕决定西巡。"少年天子突然宣布，"乘火车亲赴陇西，犒赏筑路将士。"
这道旨意引发轩然大波。礼部尚书当场以"乘妖物、违祖制"为由撞柱死谏，却被太监捧出的另一封奏章堵住了嘴——那是周琰统计的民夫伤亡率：与传统徭役相比，机械施工使死亡率从三成降至半成。
七月二十，御用专列在万众瞩目中启程。这列由八节车厢组成的钢铁长龙，头车是加装钢板的炮车，尾车则是皇帝的行宫——车厢内壁衬着新式防火棉，车窗玻璃足有半寸厚。当列车以每小时二十里的"惊人"速度驶过渭河大桥时，两岸百姓的欢呼声震落了树梢麻雀。
"爱卿看这个。"皇帝从暗格取出份地图，上面标注着各世家在丝绸之路的商站，"朕己命人查实，姑臧李氏的驼队，每年走私精铁不下十万斤..."
周琰的指尖在地图上划出一道弧线。这条拟建中的"西北大铁路"，将像钢刀般切断世家大族的走私网络。更致命的是沿线规划的十二个官营货栈——凭借铁路运输的成本优势，足以挤垮传统驼队。
七月廿五，工程遭遇技术瓶颈。在穿越六盘山区的施工中，传统黑火药爆破效率低下。周琰连夜设计的"硝酸甘油注入法"，却因稳定性问题连炸三台钻机。灰头土脸的匠人们围在临时医帐外，空气中弥漫着失败的低气压。
"取蜂蜜来。"周琰突然吩咐。在众人困惑的目光中，他将硝化甘油与硅藻土按比例混合，"这叫'安全炸药'，威力减半但不会自爆。"
当第一管改良炸药成功炸开花岗岩层时，老爆破工捧着"会呼吸的"硅藻土首呼神物。他们不知道，这个配方将在二十世纪改变整个采矿史。
八月初一，西域传来捷报与噩耗。铁道兵团己控制龟兹、疏勒两大硝石产地，但北狄骑兵突袭了尚未通车的焉耆段，焚毁十里铁轨。战报末尾提到个细节：蛮族使用了特制铁钩，专为破坏鱼尾板接缝设计。
"有内鬼。"周琰在军事会议上摊开工程图，"知道我们采用英制螺栓规格的，不超过二十人。"
八月初五，一场别开生面的"铁道保卫战"在戈壁滩上演。北狄三万骑趁夜偷袭，却不知周琰早己在沿线埋设"音响地雷"——埋入地下的空铁桶配合简易听诊器，能在三里外捕捉马蹄震动。当蛮族前锋踏入预设雷区时，电发火装置同时引爆三百枚炸药包，火光映红了半个夜空。
更令北狄胆寒的是随后杀出的装甲列车。这个钢铁怪物两侧伸出十二门速射炮，车顶还有可旋转的马克沁机枪塔（这是周琰根据博物馆记忆仿制的早期版本）。溃散的骑兵被预埋的铁蒺藜扎穿马掌，成为铁道民兵的活靶子。
八月十五中秋夜，周琰在玉门关主持召开"铁道技术大会"。与传统的庆功宴不同，会场中央陈列着各种被破坏的轨道零件。最引人注目的是那段被酸液腐蚀的钢轨——化验证明是江南特产的乌梅汁浓缩液，这种走私商品正由某世家专营。
"诸君请看。"周琰举起个奇怪的夹具，"这是防破坏的'自锁鱼尾板'，即便螺栓全断，轨道仍能保持基本连接。"
月光下，新到的蒸汽压路机正在夯实最后一段路基。这台足有八万斤重的钢铁巨兽，喷吐着白烟将碎石碾入大地。而在更远的西域，更多改变战争形态的发明正沿铁轨输送——包括那辆被周琰标注为"自行火炮"的试验车，此刻正静静停在沙洲兵工厂的密室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