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临风找到宋菲菲时,她正窝在书院后院的凉亭里,撑着下巴,啃着糕点,看雨打青石板,一副“生死看淡,不服就躺”的退休干部气质。
“你怎么还在这!”万临风大步冲进来,湿漉漉的刘海贴在额头上,像条小狼狗,“大家都在武场努力练习,你还坐得下去?”
但说完,他也“啪”地把伞往边上一甩,一屁股坐到她旁边,还顺手抢了块糕点,坐得比她还稳。
这几天连林志远都放弃宋菲菲了,连早饭都不叫她吃了。
没办法,你跟她说早睡早睡身体好。
她跟你回:“但晚睡晚起,我心情好啊。”
你跟她说:“生命就是只有一次,你就不想和我们一起拼搏一次?”
她跟你说:“你说的对,人一旦没有梦想...那和无忧无虑有什么区别?”
林志远劝不了她,干脆回去卷自己!
宋菲菲呢,更是破罐子破摔,反正勤奋不一定会被看见,但摸鱼一定会。
比如此时她看着万临风,挑了挑眉:“你这也在努力?”
“我...”万临风嘴里塞满糕点,嘴角还沾着点碎屑,试图故作正经,一本正经摆手,“我这是在监督你偷懒。”
“是嘛?”宋菲菲看破就说破,“监督得自己坐下了?”
两人对视,笑意在眼底晃了一圈。
“其实吧,”宋菲菲伸了个懒腰,语气松散,“努力不一定能赢,但不努力,一定很舒服。”
万临风嘴里的糕点顿时香了十倍,咽下去还差点呛着,眼睛一亮,像个听到武林秘笈的少年侠客,立马竖起大拇指:“唐兄,高见!这话我喜欢!”
他干脆一歪身子,学她了二郎腿,神情放松,仰头望天:“有道理啊...太有道理了!”
于是两人继续窝着,看雨,啃糕点,心安理得地双人摆烂。没一会,宋菲菲眼皮打架,突然啪地一巴掌拍桌子:“你说得对!大家都在忙,我们也不能闲着了!”
万临风差点一口糕点把自己噎死了,手里半块点心悬在半空:“啊?”大家不是摆烂得正愉快的吗?
“还愣着干嘛!别忘了,我们要赢下那二十一万两!”宋菲菲气势十足。
万临风也想到自己的媳妇本,对啊,还是银子重要!“那我们——”
“我们...”宋菲菲严肃的脸上忽然露出了甜甜的笑:“回去躺着吧!”
大起大落的万临风整个人都懵了,短暂失神后一拍大腿:“妙啊!唐兄真乃世外高人!”
最后俩人顺溜收拾东西,踩水花跑进雨里,狼狈为奸的背影在雨幕里透着“我是废物是怕谁”的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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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光阴,即将转瞬即逝。
这几日里,宋菲菲和万临风一共溜下山三次,俩人拎着糕点、喝着茶,专门跑去赵家和欧阳家的门口,左三圈右三圈地溜达,恨不得把两家的门槛踩出坑来。
只是有点很是奇怪,两人上街总能遇到不长眼的人撞了上来,还次次撞得都是宋菲菲这个小可怜。
他们俩怀揣着最朴素的八卦心,期盼着能碰上点什么——最好是大打出手、鸡飞狗跳的那种,毕竟“死了人”这种大戏,谁不爱看?
结果呢,失望、很失望。
赵家门前一片平静,欧阳家倒是挂着白帆,悼念刚死的欧阳长风,气氛肃穆,除了赵家也只是例行公事地去吊唁,被欧阳家果断关了门,啥都没看着。
宋菲菲和万临风站在门口,隔着巷子对视一眼,满脸写着“就这?就这?”对得起他们回去要罚的《弟子规》吗?
“人死了,结果俩家就只是冷战?不应该火拼吗?”宋菲菲纳闷。
万临风出生富贵还是有点见识的,不过这点见识全用来给宋菲菲倒凉水了,“你以为这些世家打架,靠的是拳头?明面上风平浪静,私底下才是刀刀见血。”
宋菲菲恼羞成怒:“那你都知道你还跟我一起来。”
万临风撇嘴:“我这不也是等一个奇迹吗?”
不过,欧阳长风的死法确实太难看了。尤其是当宋菲菲把他“那些事”公之于众后,欧阳长风的名声彻底坏了,头七刚过,欧阳家就匆匆给他下了葬。
可等欧阳长风下完葬,整个临安城就跟捅了马蜂窝似的,热闹了起来。
先是赵家的旁支女婿——一位在官府任职的主簿,早前被人举报贪污受贿,侵吞百姓田地,案子被压了下去,谁知证据不知从哪儿又冒了一摞,连知州都不得不下令重新审查。
紧接着,欧阳家的货船在曹云的渡口被扣,说是私藏违禁品,盐引不符,连负责押运的管事都被带走了。
再然后,李家的酒楼爆出了命案,有客人吃坏了肚子,当场暴毙,家属告到府衙,闹得满城风雨。
......
一天一起大事,听说临安城的瓜子销量都翻了好几番!
眼看比试将近,谢望舒心疼林志远练得太狠,这天傍晚就堵在山门口,果然,没一会儿就逮住了吊儿郎当回山的二人组。
万临风这老六眼尖,老远一瞧见先生站在前方,立刻甩手一指,声音拔高三度:“哎呀,唐兄!我劝你明日就别再逼我下山了,我还得好好备战,争口气呢!”
宋菲菲不用回头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呵,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明明是你哭着喊着求我跟你下山喝茶。”
“胡说八道!我那是陪你!”万临风嘴上不饶人,手却悄悄往宋菲菲袖子里塞了一颗糖。
两人一边怼着,一边扯着袖子互相掐,最后索性一左一右扭头,假装天边的云彩有多好看,试图侧着身子、贼兮兮地从谢望舒面前溜过去。
谢望舒看着这俩装模作样,心底只蹦出俩字:无语。
他不紧不慢地:“站住。”
两人噔地一声齐刷刷定在原地,像被钉在地上的小鸡仔。
接着,宋菲菲甩手一指:“先生!真是他!他仗着成王身份,逼我下山喝茶!”
“我呸!”万临风也不甘示弱,反指回去,“先生信我!他——她嘴贼甜,哄得我团团转!”
“我哪哄——”
“哄!还‘走一趟’呢!”
“我那是逗你玩——”
“你哪次不是逗我玩!”
俩人跟唱对台戏似的,互相揭短,活像赶集那天的两只市井精。嘴里吵得飞起,脚下还偷偷往后挪,想边吵边后退。
谢望舒拄着拐杖冷眼旁观,抬手一掷,“咚”地杵在他们脚边。
两人抖了一下,噤若寒蝉。
谢望舒叹气:“算了,明俩也下山,陪林志远他们散散心。”
“啊?!”俩人异口同声,眼珠子都快瞪圆了,然后盯着谢望舒,满眼写着:不早说!
紧接着,俩人同时松了口气,嘴角一咧,动作比说话快地勾肩搭背往里走。
“唐兄,明想去哪,都听你的”
宋菲菲:“万兄,你决定就好,”
谢望舒看着这俩秒变笑脸的家伙,想生气又怕气坏自己的身体,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蒜鸟蒜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