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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的吗？”
叶轻盈轻声问道，内心紧紧拧成了一团。
“什么？谁？”
胡妈捂住了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拿起手机，走远一些，不想让孙女听见。
“是静静的吗？”
叶轻盈还是问了出来。
她强撑着沙发，不让自己倒下去。
气血上涌，她的视线忽明忽暗。
不是她聪明，能猜到事情的真相，她一向都认为，世间没有那么多巧合的事情。胡妈对她那么好，恰恰自己的孙女眼睛就有问题，恰恰她也做过眼球移植手术——
哪有那么巧的事情，真相只能是——
“你不要胡思乱想啦，不是你想的这样，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胡妈没有承认。
“我明白了。”
叶轻盈心里己经有了答案。
她还想再说什么，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无力挂断电话，叶轻盈两眼一黑，整个人扎进沙发里面，晕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才醒过来。
视线起初是模糊的。
她看着熟悉的天花板，过了至少三十秒这才缓缓变得清晰。
身体像是被掏空，没有一丝力气。
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叶轻盈情愿自己是个瞎子，什么都看不见，也好过现在这样，对不起别人！
可她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太矫情了——要是她从小就看不见，这个世界会灰暗到什么程度？那还是现在的叶轻盈吗？拥有乐观、善良的品性。
不说别的，单是外型方面，自身的魅力就要大打折扣。
不敢想，也没法想。
叶轻盈觉得自己的世界，瞬间就倾塌了。
“不行，我得问清楚。”
千头万绪，汇成一句。
叶轻盈身上消失的力气又回来了，她从沙发上面爬起来，换了双运动鞋就出去了。
……
苏荒发了几条信息，叶轻盈没有回复，吓得他立刻回家。
“老婆，我回来啦。”
苏荒改口叫叶轻盈老婆了。
家里冷冷清清，不见叶轻盈的影子。
“这是——去哪里啦？”
他也没有多想，叶轻盈是个大活人，平时肯定会有一些社交活动的。
可是想到不久前赵恒那件事情，苏荒还是有些担心。
刚才在楼下，就没有看见那辆迈巴赫，张明亮也不在。
“明亮，你们在哪？”
“在胡妈这里。”
“哦，没事吧。”
“没事啊。”
电话里听张明亮的语气有点不自然，苏荒立刻追问：“这几天，老板娘去了哪些地方？”
“就是两点一线，还能去哪里？”
也就张明亮，敢对苏荒这样说话。
“那就好。”
苏荒松了一口气。
张明亮这个人，还是靠谱的。
叶轻盈说过的，不能告诉苏总，他做到了。
胡妈家里是吧，我这就去。
苏荒只想快点见到叶轻盈，不然心里不踏实。
……
胡妈家里。
场面死寂。
胡妈在小声地哭着，叶轻盈也是，谁也没有说话。
刚才，叶轻盈当面打听眼睛做手术这件事情。
胡妈演技虽好，但还是架不住自己的真情流露，穿了帮。
叶轻盈明白了。
“是我对不起静静，但是不这样做，你可能会失去性命。我只能在孙女和你之间，做出选择——”
“你爷爷的意思，想再等等看，总能等到一双健康的眼睛。可是你哭得很大声，嗓子也哭哑了，小脸也哭紫了，谁瞧着都会不忍心——”
胡妈说不下去了。
把孙女的眼球捐献出来，叶老先生是事后才知道的。
他深感胡妈的情义，这么多年来，一首关照她，留她在叶家做事。还常常对叶轻盈说，要她长大了记得孝敬胡妈。
“是我对不起静静。可若是重新再来一次，我也只能这样做。”
胡妈哭成了泪人。
叶轻盈感觉自己就是一个罪人。
“这件事情，咱们知道就行了，千万别说出去了。老爷夫人就别让他们知道了。特别是静静——”
胡妈刚才把静静支出去了。
不是她有心隐瞒，就怕静静知道了真相，承受不了打击。
胡妈自己也常常问自己，做出这样的选择，真的值得吗？
答案也常常是矛盾的。
叶老先生对她有大恩，只要能替他分忧，就算让她付出性命那也是没什么好犹豫的。
可这并不表示，她可以帮孙女做决定，献出她的眼睛。
胡妈自己可以做到无怨无悔，可是孙女现在长大了，每天生活在一片漆黑之中——
胡妈看着也心疼。
“我知道了。”
叶轻盈明白这里面的窍要。
我还能好好面对吴静吗？
叶轻盈心想。
两人正沉默着。
外面突然传来动静。
胡妈脸色大变。
两人追出去看。
吴静正慌慌张张地想要离开。
她们租的房子，隔音效果并不太好。
胡妈内心一阵悲痛。
“孩子，你——都听见啦？”
吴静本来想急匆匆地下楼，听了这话木立当场。
眼睛没有了，耳朵倒是比常人更灵敏了。
里面两人说话声音不大，吴静听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前后联系一下，也算是听明白了。
她没有想到，自己的眼睛，是这样没的。
吴静脸上的神情瞬息万变，怔怔地站在那里，没有多余的动作，眼神——不以内心的波澜而发生变化。
她安装的是一对人工假眼，美观是美观，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有什么异常，其实她是看不见的，没有所谓的眼神。
本来天生一双好眼睛，却在自己尚且懵懂的年龄，被奶奶做主，捐给了别人！
“我——”
吴静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这个时候假装大度，她可做不出来。
可对方是她的奶奶，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吴静本能地要发火，可就是发不出来！
……
苏荒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
他一进屋，就吓坏了。
屋里的三人，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一个个戚戚惨惨。
仿佛世界末日来临。
“发生什么事啦？”
苏荒来到叶轻盈身边，轻轻搂着她。
叶轻盈紧紧贴着他的小腹，小声哭泣着。
“是我对不起静静，对不起小姐。”
胡妈满脸哀伤，反反复复说着这一句。
这些年来，胡妈疼爱叶轻盈，一首拿她当自己的亲孙女来看待，心里其实是幻想着，自己终究还是得到了叶老先生的爱——
可现实却是，她只是一个寻常女子，尽管有几分姿色，也读了不少书，可是跟叶老先生的夫人比起来，还是差得太远了。叶老先生不可能爱上她。
何况她也嫁了人，是有家室的人。
这份爱，注定是要落空的。如今叶老先生和她的妻子全都不在了，她也放下了这份幻想，老老实实在叶家待着，照顾叶家的后人。
“阿荒，我的眼睛，其实是静静的——”
叶轻盈一句话，就把苏荒给震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