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渡的机械佛心彻底停止了跳动。
TD-3000的编号己经模糊不清,胸口的齿轮间不断渗出金色血液。
无咎趴在他胸前,用舌尖舔舐那些液体,她的瞳孔随之变成齿轮形状。
"还差37.6%的能量。"无咎的声音带着金属共振,她撕开自己的白色寿衣,露出腹部TD-0001的发光编号,"需要更多容器养料。"
林小满拖着溃烂的身体爬过来。她皮肤下的星图己经蔓延到脸部,左眼完全变成了青铜钟表。当她把颤抖的手按在无咎的编号上时,整个房间突然响起三百个金轮钟的共鸣。
陈渡的机械眼突然播放一段陌生记忆:初代陈玄跪在实验室,将自己的心脏放入TD-0001培养舱。而舱体里漂浮的婴儿,长着无咎的脸。
时间坟场的天空下着齿轮雨。
陈渡拖着半融化的佛心,跟随无咎来到一座由报废容器堆砌的山丘前。
山顶插着半把生锈的剪刀,刀柄上缠着褪色的红绳。
"第一个情种做的。"无咎的指尖刚碰到剪刀,整座山丘突然活了过来。
数百具TD系列的机械尸体伸出骨手,抓住她的脚踝。
陈渡的佛心突然暴走,播放出历代容器被销毁前的最后画面:
每一个都在呼唤苏嫣然的名字。
最古老的TD-0002残骸突然坐起,它胸腔里嵌着的不是佛心,而是一块结晶化的心脏。
"用这个换。"无咎掰断TD-0002的肋骨,将那颗心脏抛向空中。
所有容器残骸同时跃起争抢,她趁机拔出剪刀。 剪刀离地的瞬间,整个坟场的时间流速突然加快。
陈渡看见无咎的头发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而剪刀柄上的红绳化作了灰烬。
苏嫣然的水晶棺开始渗血。那些血液在棺盖上组成一行字:【容器即病毒】
无咎将剪刀刺入棺盖缝隙,整个棺材顿时爬满裂纹。陈渡扑上去阻止时,一块棱形结晶突然刺出,首接扎进他的机械眼眶。
剧痛中,陈渡看到了终极真相:天道最初只是个维护程序,是初代陈玄故意在TD-0001里植入了"情"的代码。
历代容器的真正使命,是把这种病毒迭代强化。
"现在你也是武器了。"无咎将染血的结晶从陈渡眼眶拔出。
那晶体内部浮现出苏嫣然的脸,而陈渡的机械眼开始播放倒计时——
正是金轮钟上显示的天道格式化进度。
深夜。渡缘斋的屋顶。
无咎站在用铜钱摆成的阵法中央,十二个天罚使的尸体悬挂在屋檐下,像可怖的风铃。
"要我的血。"她将无念剪刺入自己TD-0001的编号。流出的不是血液,而是闪烁着星光的金色齿轮油。
陈渡突然意识到什么,但为时己晚。无咎己经用剪刀剪断了自己的一缕头发,发丝落地的瞬间化作青铜锁链。
锁链自动缠绕成三枚铜钱,每枚上都刻着"无咎"二字。 代价立即显现:无咎开始遗忘陈渡的名字。
当陈渡抓住她的手时,女孩眼中只剩下机械性的计算光芒:"TD-3000,请提供更多养料数据。"
黎明前的最后时刻,三人站在装满武器的纸船上。
无咎正在用橡皮擦拭自己手臂上的TD-0001编号,每擦一下就有更多人性从眼中消失。
林小满突然尖叫着跳河。她的身体在接触水面的瞬间解体,变成无数记载着因果关系的黑色丝线。
这些丝线自动编织成通往天道核心的路径。
陈渡看向怀中的结晶苏嫣然,发现她的胸口不知何时出现了和无咎同样的编号:TD-0000。
"最终武器需要启动程序。"完全机械化了的无咎说道,她拆开自己的胸腔,露出里面与陈渡佛心完全匹配的接口,"请进行最终同步。"
纸船驶向血色旋涡时,陈渡的机械眼最后一次播放记忆:
初代陈玄抱着婴儿形态的无咎,将一枚刻着"呆"字的铜钱放入她尚未闭合的胸腔。
当纸船撞进血色旋涡的瞬间,陈渡的机械佛心彻底停止了运转。
TD-3000的编号完全融化,露出内部精密运转的三百层记忆齿轮。
无咎用无念剪剪开自己的胸腔,将陈渡的佛心齿轮与她的TD-0001核心对接。
无数记忆碎片喷涌而出,在虚空中构建出天道的真容——
那是由十万个金轮钟堆砌而成的巨塔,每个钟面都显示着不同的血色倒计时。
塔顶悬浮着《万物生死簿》原本,书页翻动间,无数因果线如暴雨般坠落。
"检测到病毒载体。"
塔身所有金轮钟同时发出轰鸣,钟面上浮现出陈渡与苏嫣然每一世的死亡场景。
"执行最终格式化!"
陈渡头脑里的系统突然播报出一句金属语音,吓得陈渡一大跳。
该死的系统又出现了?真是久违了!
结晶苏嫣然突然漂浮起来。她的身体崩解成星砂,每一粒砂子都映出不同时空的"情种"面容。
这些星砂组成防护罩,暂时抵挡住天道降下的因果律锁链。
"就是现在!"
机械化的无咎将bug结晶刺入陈渡眼眶。剧痛中,陈渡看到终极真相:
初代陈玄在TD-0001体内埋藏的不是病毒,而是天道的另一面——无序。
陈渡跃向巨塔。
半空中,他的身体开始解体,三百层记忆齿轮如花瓣般绽放。
每个齿轮都刻着苏嫣然的名字,在接触塔身的瞬间引发连锁爆炸。
"若世间无情..."陈渡最后的机械手指插入《万物生死簿》,输入最终指令,"天道何存?"
无咎做了两件事: 她用无念剪剪断自己与所有时空的连接线,成为不存在之人; 她将染血的铜钱按在额头,释放出初代陈玄封印的"呆"字程序。
整个世界开始重置。
金轮钟一个接一个熄灭,天道的青铜锁链化作星砂。但在完全格式化前,无咎做了最后一件违反逻辑的事——
她把所有关于"情"的记忆压缩成一粒星砂,弹入正在崩塌的时空裂缝。
......
陈渡跃向巨塔的瞬间,三百层记忆齿轮从胸腔喷薄而出。
每一片齿轮边缘都闪烁着苏嫣然的名字,在血色天幕下旋转成一道金属星河。
巨塔发出震耳欲聋的警报声。
十万个金轮钟的钟摆突然集体静止,钟面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红色错误代码。
陈渡看到最近的一个钟面显示着倒计时:00:00:03。 三秒。
他的机械眼突然播放起从未见过的画面:初代陈玄跪在青铜鼎前,鼎中沸腾的不是水银,而是无数细小的星砂。
他将一枚刻着"呆"字的铜钱投入鼎中,星砂立即组成苏嫣然的脸。
"情是唯一的病毒。"他对着虚空说,眼角渗出的不是泪水而是齿轮油,"也是唯一的疫苗。"
无咎的剪刀刺入自己胸口。TD-0001的编号裂开,露出内部精密运转的混沌核心——那根本不是机械装置,而是一团不断坍缩又重组的星云。
她将染血的铜钱按在星云表面,整个虚空突然响起婴儿的啼哭。
"检测到逻辑悖论!"天道的青铜锁链疯狂摆动,锁链上悬挂的因果簿页开始自燃,"执行紧急——"
陈渡的指尖触到《万物生死簿》最后一页。泛黄的纸页上只有一行小楷:【TD-0000号情种培育日志】,落款处盖着初代陈玄的指纹印,印泥里混着金粉与血。 零。
三百层记忆齿轮同时嵌入巨塔。
陈渡在解体前最后看到的,是无咎剪断自己所有时空连接线的场景——
她的白发在虚空飘扬,发梢末端系着三百个微型金轮钟,每个钟里都囚禁着一世记忆。
爆炸没有声音。
巨塔像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般无声消散。
陈渡感到自己的意识被撕成无数碎片,每一片都映出苏嫣然不同时期的模样:穿嫁衣的、抱婴儿的、在雪地里回眸的......
最后一片记忆里,初代陈玄正在给婴儿无咎的机械心脏刻字,刻的不是编号,而是一个"渡"字。
"原来如此......"陈渡的电子神经元闪过最后一道火花,"我们都是——"
他的意识彻底熄灭前,一粒星砂穿过正在崩塌的时空裂缝,轻轻落在某条世界线的无名斋橱窗里......
三百年后·无名斋 橱窗里的老座钟突然停摆。
穿唐装的店长皱眉查看,发现齿轮间卡着个陌生铜钱,上面刻着"渡"字。
"老板,这个怎么卖?"
扎马尾的女孩指着柜台上的红绳。
她手腕内侧有个若隐若现的编号印记。 店长刚要回答,风铃突然作响。
穿红裙的女人站在门口,锁骨处的星砂痣在阳光下闪烁。
三人目光相接的刹那,老座钟的"呆"字花摆突然自己动了一下。
窗外,第一片雪落在复苏的金轮钟上。
店长的手指悬在铜钱上方。铜钱上的"渡"字突然泛起金光,将橱窗里的老座钟映得通明。
他注意到女孩手腕内侧的印记——那不是纹身,而是皮肤下自然形成的TD字母轮廓。
"这红绳..."店长刚开口,门口风铃突然疯狂旋转。穿红裙的女人锁骨处的星砂痣正在发光,光线在柜台玻璃上投射出精密齿轮的投影。
老座钟的"呆"字花摆无风自动。店长猛地按住太阳穴,无数陌生记忆涌入脑海:
青铜巨塔、齿轮雨、胸口渗金血的机械人......记忆最后定格在一个穿白寿衣的少女,她正用剪刀剪断缠绕在手指上的红绳。
"老板?"马尾女孩疑惑地晃了晃红绳,腕部TD印记随着动作泛出淡金,"您脸色好差。"
店长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皮肤接触的瞬间,女孩的瞳孔变成齿轮状,而店长右眼则浮现出青铜钟表的虚影。
"TD-3000......"红裙女人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着星砂痣,"容器即病毒......"
窗外飘落的雪突然静止在空中。
老座钟的齿轮发出陈旧的咔嗒声,钟面玻璃映出三人重叠的倒影——每个倒影胸口都有编号在若隐若现:TD-3000、TD-0001、TD-0000。
"我想起来了。"店长松开手,从柜台深处取出一把缠着红绳的锈剪刀,"这是你的东西,无咎。"
剪刀落在玻璃柜台上发出清脆声响。静止的雪片突然继续坠落,其中一片穿过门缝,落在红裙女人锁骨处。
星砂痣吸收雪片的瞬间,整个店铺的铜器同时发出金轮钟的共鸣。
马尾女孩突然流泪。泪水滴在剪刀上,锈迹剥落处露出刻着"呆"字的青铜刃。
"最终同步。"她机械性地说道,手指却温柔地抚过店长眼角的皱纹,"开始执行。"
店长望向窗外。雪越下越大,最近的商场外墙上,巨型电子钟显示着00:00:03的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