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一愣。
纪敬松看向纪云熹道:“云熹,能下床吗?”
“能的。”纪云熹下床。
纪敬松还是命下人扶着她。
纪云熹身子好得不得了,她偏偏装出羸弱的模样朝外走。
纪敬松跟上。
几人尚未走到微晓苑,就看到不远处焦急等待的甄姨娘、素晴和素雨。
“云熹!”甄姨娘立刻小跑过来。
“姨娘!”纪云熹抱着甄姨娘,故意哭的委屈巴巴的。
甄姨娘心疼的双眼通红。
“见过侯爷。”素晴和素雨行礼。
甄姨娘这才意识到纪敬松就在旁边,忙放开纪云熹,收拾一下情绪,向纪敬松行一礼。
“不必客气,带云熹回院子吧。”纪敬松道。
“是。”甄姨娘应。
“云熹,你先好好休息一下,父亲稍后再来看你。”
纪云熹乖巧应:“是,父亲。”
纪敬松转身去找术士。
甄姨娘拉着纪云熹的手:“我们回去。”
一时微晓院,纪云熹立马道:“素雨关门。”
“是。”素雨连忙将房门关上。
纪云熹一改刚刚的虚弱,拉着甄娘姨的手,快速进卧房。
素晴和素雨跟上来。
“云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甄姨娘派素雨来来回回的打探,但事情的真相她还是一无所知。
纪云熹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叙述一遍。
素雨睁大眼睛:“姑娘你是装晕的?”
纪云熹点头。
“还假装秦姨娘附身?”素晴问。
纪云熹继续点头。
“夫人居然信了。”素雨道。
素晴道:“夫人动不动就上香,可见最信神鬼之说。”
“那侯爷不常上香,他也信了?”素雨惊讶。
“你忘了?姑娘和秦姨娘关系很好,能够轻松模仿出来秦姨娘的声音,连姨娘都听不出来差别。”素晴道。
没错!
纪云熹七岁那年,纪婉茹和纪轻语从府外抱回来一条狗,玩心一起,怂恿那狗追着她咬。
她害怕地到处乱跑,就跑进了秦姨娘的近香阁。
秦姨娘立刻帮她拦住那条狗,还帮她洗脸上尘土、泪痕。
从那以后她和秦姨娘相熟,经常偷偷地跑进近香阁,和秦姨娘玩耍、说话、吃东西。
首到秦姨娘去世,纪婉茹、纪轻语、顾氏和纪敬松都不知道她和秦姨娘情同母女。
是以听到纪婉茹和纪轻语罚她去清扫秦姨娘的卧房时,她不但高兴,还想要借机吓一吓纪婉茹和纪轻语。
于是她假装害怕地踏进近香阁,走入正房,转向卧房,脑子里不由自主浮现秦姨娘绣花、秦姨娘煮茶、秦姨娘抚摸隆起小腹、秦姨娘温柔唤小云熹等等各种模样。
心里一阵阵的想念,可她意识到自己的目的,当即敛住情况,尖叫着跑出去,装晕倒,任由紫燕和采烟将自己弄回合顺苑。
没想到父亲也在。
她又有了新主意,果断模仿秦姨娘的声音,稳住父亲,控诉纪婉茹和纪轻语,令二人和顾氏都受到处罚。
“他们真的没有一点怀疑吗?”甄姨娘有些担心地问。
“秦姨娘的流产和死亡,他们都有责任,一个个心里虚得不得了,哪里会怀疑?”纪云熹又笃定道:“再说附身一事,玄之又玄,谁敢完全否认?”
甄姨娘认同地点点头。
院门这时候响了。
甄姨娘吓一跳。
“应该是张府医送安神药过来了。”纪云熹道。
“我去开门。”素晴朝外走。
甄姨娘道:“一会儿让素雨去熬药,你先吃午饭。”
“娘也没有用午饭吧?”纪云熹问。
素雨道:“姨娘一首担心姑娘,吃不下饭。”
“娘,我长大了,很多事情都可以处理。”纪云熹握着甄姨娘的手,目光坚定道:“你也要相信我有这个能力,以后也要相信我,别动不动就坐卧难安的。”
甄姨娘点头。
素雨补充:“这次多亏了陆元,不然姨娘都要赶去合顺苑求侯爷了。”
“陆元?”纪云熹惊讶。
“就是陆公子的小厮啊,不是你让他通知我的吗?”不待纪云熹说什么,素雨便说起自己遇到陆元的事情。
还有这事儿?
纪云熹想到自己“昏倒”时,看到陆时启,担心他会做什么,故意冲他微笑,表示自己无事。
没想到他还会交待陆元去稳住素雨,免得甄姨娘做出什么事情破坏自己的计划。
不得不说,甄姨娘没有去合顺苑,确实对自己很有利。
她不得不先在心里面谢谢陆时启和陆元,嘴上却是附和着素雨:“对,我刚巧遇到陆元,就麻烦他稳住你们。”
“你怎么认识陆元的?”甄姨娘问。
“路上碰到过几次,他向我行礼,我感觉他人挺不错的,就认识了。”纪云熹随便编了一个理由。
素晴拎着安神药包走了进来。
甄姨娘便没有纠结陆元一事,让素晴去熬药,她拉着纪云熹用饭,一起散步消食,让纪云熹睡个午觉。
下午纪云熹睡醒,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看甄姨娘、素晴、素雨绣花。
这时候,纪敬松来了。
甄姨娘、素晴和素雨连忙起身行礼。
纪云熹缓缓起身:“父亲。”
“都起来吧。”纪敬松望向纪云熹:“你现下感觉如何?”
“回父亲,上午的时候,女儿头还有些晕晕的。”纪云熹伸手摸摸额头,道:“现下好一些了。”
“嗯。”纪敬松顿一下,问:“那你有没有再看到秦姨娘?”
纪云熹摇摇头。
纪敬松一阵失望。
纪云熹打量纪敬松一眼,还想再为秦姨娘争取一些身外之物,便道:“不过——”
“不过什么?”纪敬松急急地问。
“不过,女儿上午在秦姨娘的卧房,看到她过得并不好。”
纪敬松心里一阵难过:“如何不好?”
纪云熹道:“桃红色衣裳单薄,也无首饰,眉眼间是化不开的愁绪。”
是了。
是了是了。
秦念柔在府上的最后一两年,就是愁绪缠绕,纪敬松内疚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了,以后我年年为她烧纸钱。”
纪云熹悄悄看了甄姨娘一眼。
甄姨娘恰好也看向纪云熹。
母女二人都知道纪敬松是个多情的人,他费尽心思把秦姨娘接进永章侯府,的的确确是很喜欢秦姨娘,也实实在在宠爱过秦姨娘,他们也有一段神仙眷侣一般的日子。
只是他后来迷上更年轻温柔的妾室,忽视秦姨娘的日子,促使秦姨娘腹中胎儿掉了,也促使秦姨娘一点点消亡。
这时候他忽然觉得自己真正喜欢的女人是秦姨娘。
他陷入自己所谓的“深情”之中,每每写几首酸不拉叽的悼亡诗,给同僚品读一番,搏个“情圣”的名号装腔作势,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把秦姨娘忘到一旁,连秦姨娘的近香阁都不再去了。
现下听说秦姨娘魂魄不得安宁,他心底那又浅又薄的“深情“又冒出来了。
恶心是真的恶心,也总算是为秦姨娘做了一点事情。
两个人都没说什么,反而是纪敬松唤一声:“云熹。”
甄姨娘和纪云熹同时看向他。
“你今日冲撞秦姨娘,身体里恐还有秦姨娘的怨气,长久下去,实在伤身,父亲特意请了术士,前来安抚一番,你须配合一下。”纪敬松道。
甄姨娘心下一紧,立即将纪云熹护到身后,问:“你要对云熹做什么?”